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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漆小说网 > 历史小说 > 醉玲珑 作者:十四夜 | 书号:23538 时间:2018/6/25 字数:822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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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临仙坊的归鸿楼向来是伊歌城中把酒清谈的好去处,登楼闲坐,放眼大江,泼墨挥毫,击筑笑歌,都是宾客们常有的雅兴。眼前虽还不十分暖和,但二月一过,楚堰江冰消雪融,走马长街,吹面而来轻风料峭,已带了桃红柳绿的清![]() ![]() 归鸿楼开阔的前堂人声喧哗,宾客如鲫,和往常一样颇为热闹,这几天多数人都在乐此不疲地谈着同一件事情。 今年二月甲申,昊帝纳钦天监正卿莫不平之议,设祀礼,行大典,登五明台遥祭惊云山。 当⽇,帝都上空⽇月同辉,照临万方。惊云下卷莫损心头一寸天山境內紫云缭绕,面南一侧山崖无故崩裂,失踪数十年的皇族至宝归离剑重现踪迹。 得归离剑者得天下。 昊帝在继位之前,外御強敌、內肃九州的形象早已深⼊民心。他深知多年战 ![]() 归离剑一事越传越是神秘莫测,紧接着昊帝颁诏天下,废除強征兵役,废奴役 ![]() 虽已事隔多⽇,但无论走到天都何处,都常能听到“归离剑”的字眼。此时归鸿楼中正有乐女曼声弹唱关于此事的唱曲,瑶琴轻鼓,隔着珠帘⽟户不时传⼊里面略为安静的一间雅室。 巩思呈凝神听了会儿,喟然一叹,对面前的人道:“归离剑出,四海咸服。莫先生技⾼一下卷莫损心头一寸天筹,在下佩服。” 莫不平眉梢微动,呵呵笑道:“天赞我朝,圣主应命而生,归离剑失而复得,实为幸事。” 巩思呈明知归离剑之事另有蹊跷,却也清楚莫不平不可能露出半点儿口风,只得随他笑笑,说道:“莫先生神机妙算,常常救人于危难,今天我请先生来,正是有事相求。” 莫不平道:“请讲。” 巩思呈道:“想必先生早已知道,⽝子不争气,惹下大祸,还望先生救他一命。” 十⽇之前,原颖川转运使巩可被押至帝都,如今正关在大理寺刑牢。定州之事虽尚未定案,但任谁都知道,巩可此番已难逃一死。 莫不平端起面前的天青⽟瓷盏,却不急着饮茶“此事你应该去求湛王殿下,何故找到我这里?” 巩思呈颓然头摇:“莫先生是明⽩人,定州出了这样的 ![]() 莫不平道:“定州之事 ![]() 巩思呈不想他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,脸上立时一⽩:“莫先生…” 莫不平倒并非绝然无情之人,只是这事的确无法相帮:“你应该很清楚,究竟是谁想要令郞的 ![]() 巩思呈脸上已是苍⽩如死:“百丈原之事全是我一人过错,各为其主,娘娘若因此要取我 ![]() ![]() “娘娘并不想要你的 ![]() 巩思呈忙问:“是谁?” 莫不平道:“漓王。” 伊歌城南以 ![]() ![]() ![]() 圣武朝以来因战事频繁,天下尚武之风逐渐盛行,无论是仕族弟子还是平民百姓,大都骑马 ![]() ![]() 夜天漓在封王之前便是天都大名鼎鼎的放浪人物,一等一的疏懒,一等一的纨绔,虽然现在接管了京畿司也丝毫不见收敛,照样纵 ![]() 満朝皆知漓王圣恩隆宠,昊帝对他简直就是纵容。他这般行事,惹得一群老臣忧心不已,频频上书规劝。可偏偏最近帝都中上报有司的案件逐⽇减少,城坊间治安良好井然有序,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,昊帝放任不理,漓王我行我素,十分逍遥。 天气回暖,骑 ![]() ![]() 漓王的 ![]() ![]() 场中银光爆闪,一柄长刀“当”地被 ![]() ![]() 方才和他对练的士兵已在他手下走了近百招,正跪在面前惴惴不安,闻言喜形于⾊,知道今天算是过关了“多谢王爷指教!” 夜天漓往外走去,刚才就听到相隔不远左营校场闹闹嚷嚷,一边走一边问道:“那边吵什么?” 侍卫立刻回道:“是麟台少卿巩行和殷家大姐小在较量箭法。” 夜天漓奇道:“怎么回事儿?” 侍卫道:“听说年前殷家和巩家定了婚约,殷姐小想必是不愿,却⽗命难违,便带人找上了巩行,好像是要 ![]() 夜天漓听罢,心里便将殷监正暗骂了一声,他到底把女儿当什么?转念又一想,说道:“走,去看看。” 左营校场中除了围观的将士和一些前来 ![]() ![]() 这时候原本 ![]() 这巩行正是巩思呈的二公子,此人平时舞文弄墨,自命风流,除了斗 ![]() ![]() ![]() 殷采倩柳眉冷挑:“胡说!谁和你青梅竹马了?再说就算是要定青梅竹马的婚约也轮不到你!” 巩行笑道:“这么说,大姐小难道是心有所属?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,何不请来一见?” 殷采倩向来崇拜的是霸气英武的男儿,对他这种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最是厌恶,银牙碎咬,脸上没有半分好颜⾊:“对!我就是心有所属,非他不嫁。他好过你千倍百倍,你若不服,先赢了我手中的箭,再去和他较量!” 即便天朝民风并不拘谨,在场的也大多是生 ![]() ![]() 夜天漓盯了她一会儿,挑一挑 ![]() ![]() 这话让所有人愣住,人人心中都冒出一个念想…殷采倩方才所说的人,难道竟是漓王?若果真如此,按漓王平时飞扬跋扈的 ![]() 巩行呆了呆,他惹谁也不敢惹眼前这位骄横的王爷,先时应对自如的模样全无“王…王爷,我并没有 ![]() 夜天漓眉梢一吊:“殷采倩早有婚约,尚未解除,岂能随便嫁与他人?你们两家若糊涂了,本王给你们提个醒。” 巩行道:“请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?我们从来不曾听说殷姐小另有婚约啊。” 夜天漓道:“圣武二十六年,殷皇后做主将殷采倩指为澈王妃,虽当时因虞呈叛 ![]() 众人都不想他说的竟是这件事,顿时面面相觑。当初这指婚虽确有其事,但澈王战死沙场后,这事便到此为止,无人再提,可偏偏现在漓王一说,大家却又都觉得无法反驳。宮中从来没有旨意废除这婚约,那么殷采倩在名义上,的确应该是尚未举行大婚典礼的澈王妃。 巩行愣了半天才道:“可是澈王…”话说到一半,夜天漓一道锋利的眼神直刺过来,竟骇得他没敢说下去。夜天漓显然不打算和他讲什么道理,警告过后,将目光转到了殷采倩⾝上,待要看她什么反应,却意外地发现殷采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神情间一丝 ![]() 殷采倩见他看过来,往前走了一步,对巩行道:“王爷说得没错,我与澈王的婚约从来都没有解除。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,我喜 ![]() 她此举大出夜天漓的意料,因为澈王的事,夜天漓恨极了殷家和巩家,对殷采倩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。他今天 ![]() 殷采倩道:“不错,我要和他完婚。”她决心已定,当即翻⾝上马,便出校场而去。 夜天漓比殷采倩迟了一会儿,没能在⼊宮之前拦住她。他赶到致远殿,才知皇上和皇后都在清华台。 清华台殿阁玲珑,因在宮城偏南一方,临近岐山地脉,有温泉之⽔接引而成五⾊池,池⽔⾊泽深浅多变,静暖如⽟,清气馥郁,常年不竭。每到冬季,四处冰寒雪冷,唯独这里温暖。五⾊池四周遍植兰芷,这时候修叶娉婷,已袅娜绽放,淡香缥缈于兰台凤阁,那股出尘的安静与外面翦翦风寒的冷舂自不相同。 卿尘因怕冷,⼊冬以后便常居此处,一来避寒,二来那温泉之⽔略具疗效,对⾝子十分有益,便于调养。夜天凌除了召见外臣,平⽇批阅奏章、处理政事也都在这里,今天正和卿尘商量什么事情,神⾊沉肃,卿尘脸上亦略带伤 ![]() ![]() 夜天漓迟疑片刻,便将刚才的事大概说了。而后又对殷采倩道:“我在校场说的话只是存心让巩行难堪,你何必当真?再说当初那赐婚,十一皇兄也没答应,并不算数。” 卿尘见殷采倩神情坚决地跪在面前,轻声叹道:“刚刚才和皇上在商量,要将澈王的灵柩迁回帝都⼊葬东陵,你们倒好,先闹上这么一场。”她移步上前,伸手扶了殷采倩:“你起来,这样的事岂能拿来儿戏?” 殷采倩顺着她的手抬起头来,不料早已満脸是泪:“求娘娘成全我,我是真的愿意嫁给澈王,当着那么多人说下的话,我并不是玩笑。” 卿尘垂眸看她,羽睫投下深影如扇,堪堪掩住眉宇间的凄然,轻声道:“澈王已经不在了,我成全不了你。你与他的婚约我替你们取消,当时你离家出走不也就是为此吗?如今,各得其所吧。” 殷采倩脸上涟涟泪⽔溅落在冰凉的青石地上,只是向前叩首:“采倩心意已决,求娘娘成全!” 卿尘原本便心绪不佳,略有不悦,蹙眉说道:“你在幽州军营前,曾当着我的面请澈王收回请旨完婚的话,与他彼此两清,难道忘了?” 殷采倩道:“当时当⽇,他不识我,我不知他;今时今⽇,我敬他 ![]() ![]() ![]() 卿尘眼底浮起云⽔般的颜⾊,一时间深浅难辨。殿里撷云香的气息沉沉渺渺地散开,如轻微的叹息遥遥的思念,飘落锦屏御案,渐渐地落了満地。 眼前的殷采倩分明已不再是当年那一味刁蛮任 ![]() ![]() 蓦然邂逅,擦肩而过,生命中本就有太多的来去匆匆,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去遗憾。过往与相逢或许在深夜梦回中残留下淡淡的痕迹,纵不能相忘,已无处可寻。 不管现在殷采倩对十一究竟是什么样的 ![]() 这时夜天凌目光扫过殷采倩,突然问道:“你真的想清楚了?” 殷采倩一闭双眼,泪⽔自脸上划出两行清痕:“回皇上,想清楚了。”想清了,看透了,伤透了,那个荣耀的家族能带给她的都是什么,她来不及选择,就这么守着那个男子风一样远逝的笑容一生一世,也好。 夜天凌站起⾝来,在殿中缓缓踱步, ![]() ![]() ![]() 他的声音清冷冷的,不辨喜怒,卿尘闻言一震,却接着叹了口气,没有出言反对。让殷采倩去一趟雁凉也好,来回几个月,想必等她回来,情绪便也定下来了。 殷采倩对夜天凌原本便心存敬畏,自他称帝之后威严与⽇俱增,言行号令,越发让人不敢忤逆,她呆了一刻,轻声道:“采倩遵旨。” 夜天凌往殿外看了会儿,对夜天漓道:“礼部已经拟好了仪程,让别人去不妥当,你便亲自去一趟雁凉,护送你十一哥回来吧。” 夜天漓肃容道:“臣弟领旨。但是她…” 夜天凌抬一抬手,让他不必多言,拿起案前一道奏疏给殷采倩:“至于巩行,你带这个回去给殷监正,让他自行斟酌。” 殷采倩上前接过来,翻开一看,是御史台弹劾巩行的奏疏。贬迁涿州的定论之上赫然是明红的朱批,简单一个“准”字锋峻峭拔,扑面而来竟带凌厉之气,看得她手心涔涔尽是冷汗,心里百 ![]() ![]() 夜天漓和殷采倩一并出了清华台,殷采倩极沉默地走在前面,夜天漓一反常态,也默不作声。 到了宮外,殷采倩低头行了个鞠礼,便要转⾝上马,夜天漓忽然叫住她:“哎,你等等!” 殷采倩站住脚步,夜天漓皱着眉头:“抱歉,我今天并不是想让你为难,你也别再赌这份气,若十一哥知道了,倒要怪我了。” 殷采倩目光淡淡投过他⾝边,并不看他“王爷今天说得并没错,不必跟我道歉,我往后就为澈王守一辈子灵,念一辈子佛,也是我应该的。” “你这算什么?”夜天漓脸上冷了下来“想替殷家赎罪吗?” 殷采倩头摇:“若要说罪,你们男人的恩恩怨怨,轮不到我来赎。我就只记着在北疆最难过的时候,是澈王他陪着我,虽然他那时候也没把我当成未来的澈王妃,但他陪我喝酒聊天,骑马 ![]() ![]() 夜天漓心底滋味难言,沉甸甸 ![]() 殷采倩终于看向他,细看了会儿,怅然道:“方才在校场见着你,我真以为是澈王回来了。可是现在仔细看,是像,可又不十分像。他发起怒来更像皇上,冷冰冰地不说话,想想也 ![]() 夜天漓有些恼火,话中就带了狠意:“我们本就是兄弟,像有什么奇怪?你回去告诉殷监正,十一哥这笔账,我和殷家没完!” 殷采倩将头一转,眼中酸楚刺痛,凄凉难耐:“王爷要怎样便怎样吧,只是别误了去北疆的正事。”说罢翻⾝上马,娇叱一声,紫骝马放蹄而去,很快便消失在青石平阔的大路上。 夜天漓満心情绪无处发 ![]() ![]() 夜天漓转头没好气地道:“有事就说,⼲什么 ![]() ![]() 那內侍忙俯⾝道:“是,王爷,巩思呈又来求见,等了王爷半天了。” 夜天漓挥手将 ![]() 那內侍跟着夜天漓大步往前走去,眼见他将⾝上披风一扯兜头撂了过来,转⾝站住:“让他来见我!” 內侍躬着⾝去了,不多会儿引了巩思呈前来。夜天漓已经进了寝殿,內侍前去通报,巩思呈站在阶下再等。⾼檐华柱之前他立独的⾝子有些佝偻,花⽩鬓角,风霜苍老。他抬头往殿內看去,宮幔遥遥,深不见底,无端令人觉得 ![]() 过了好一会儿,寝殿深处终于有人走了出来,正是漓王。巩思呈来不及细思,忙趋前几步:“王爷。” 夜天漓此时已经换了一⾝云锦长衫,扣带镶⽟,箭袖 ![]() ![]() 他不出声,巩思呈只得弯 ![]() 他直接就这么问,巩思呈倒愣住,接着道:“逆子混帐,百死莫赎,但请王爷救他一救。王爷若肯说话,皇上定会开恩。” 夜天漓道:“好,本王答应你。” 他如此痛快,非但没有之前料想的羞辱,连一句推诿都不见,巩思呈意外至极,随后匆忙道:“…多谢王爷!” 夜天漓盯着他, ![]() 他那句话如同晴天霹雳,巩思呈眼前几乎漆黑一片,仿若由死路直坠地狱。天下三十六州,单单发配到定州,巩可军粮一案害死定州数十名将士,定州军民早恨不得将其扒⽪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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