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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漆小说网 > 诗歌散文 > 北方一卒文集  作者:北方一卒 书号:24642  时间:2019/1/7  字数:1630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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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初夏的朝照亮了平静的土坯屋。

  妈妈从当院进到屋来,嘟嘟囔囔地说,你姐咋还不回来呢?妈妈这样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几遍。

  吃了早饭,姐姐还是没有回来。妈妈把⾼粱馍馍熥在锅里,去村外东张西望,看姐姐回来了没有。从打这儿每隔半小时,妈妈就到村外去看看,眼巴巴地就像祥林嫂那样,嘴里叨咕着“咋还不回来呢?都怨我把孩子放出去了!”

  快到中午了,突然,西北边乌云翻滚而来,狂风乍起,顷刻间电闪雷鸣,大雨瓢泼,向粉条一样把天和地连接一起。妈妈慌了神儿,两眼直瞪瞪地望着窗外,喃喃自语“咋还不回来呢?”妈妈像丢了魂似的。

  雨稍微小一点了,妈妈就不停地望外跑,可每次回来都是満怀希望而去,焦急失望而归。

  “儿行千里⺟担忧”妈妈说啥也坐不住了,找了一条破⿇袋披在我⾝上,不容置疑地说:走,儿子,跟我接接你姐去!

  妈妈拉住我的手,雨虽小了,但还是没有停的意思。在泥泞的土路上,深一脚浅一脚的再用力也快不起来。

  我问妈妈姐姐⼲啥去了?上戴家坟刮盐土去了。刮盐土⼲啥呀?用⽔把盐土里的盐淋出来,用锅熬⼲,⽔跑了,锅底下就剩下结晶的盐了。那盐有啥用啊?可以吃,也可以腌菜。那时我才七岁,刨问底的追问,妈妈总是耐心得说给我听。

  妈妈说,等到攒多了,吃不了的小盐,到年底还可以拿到镇上去卖,换回点麦子,怎么到年三十也得吃上一顿饺子呀!太好了,太好了!我⾼兴地跳起来。

  走了几里路,怎么也看不见姐姐回来。可妈妈还是不想回去,执意拉着我往前走。

  妈,我走不动了!

  这就该看见你姐了,走吧!我跟着妈妈吃力的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。妈妈说:孩子,你注意点,前面有戴草帽的女孩儿,那准是你姐姐。我正奇怪着,妈妈又解释说,咱这儿的女人没有戴草帽的习惯,人家阔家闺女都带着伞,咱家没有才戴草帽子。

  我瞪大眼睛跷着脚地看,可光看到的是稀稀拉拉的雨点,别的啥也没有看见。

  又走了几里,雨还是没有停下来,我摸着淋淋的⾐服说:妈,您说我姐背着一袋盐土能走得动吗?这句话像打碎的玻璃一样从妈妈的心里划过:我也担心,刚才那阵大雨还不知把你姐浇成啥样呢?不过你姐也很刚強,能顶得住,这两年咱家就仗着她呢,你爸撇下咱娘仨省心去了。说这话时妈妈的眼里噙着泪花。我说等我长大了也替妈妈⼲活,刮盐土!傻儿子,长大了像西院你大哥那样,出门多挣钱,那才有出息。那天你姐姐还说等卖了盐给你买一个新书包,也让你上学,好认识几个字呀!我一喜滑倒在地上,浑⾝都是泥⽔。

  妈,我真的走不动了!

  好儿子,拽着妈的胳膊走,说不定再走几步就看见你姐姐了。

  突然,我站住了脚,惊喜地说:妈,草帽!我连蹦带跳地喊起来:姐姐,我来接你了!我甩掉破⿇袋片儿,跟着妈妈不顾一切地往前扑,一边跑一边喊:姐,我来接你了!

  终于跑到跟前,妈妈认识那条口袋,一看愣住了,草帽底下只遮盖着一袋盐土。却不见姐姐的影子。妈妈的泪⽔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落下来。我用力⾼喊姐姐,姐姐!这声音传遍了四面八方。

  忽然间我听到有人喊“妈妈”的声音,我转⾝一看是姐姐⾐着不整,散着头发从瓜地看瓜的窝铺里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喊着跑过来,抱住妈妈放声恸哭。妈,这不怨我,不怨我呀!妈妈抬头朝窝铺的那边一看,是本村的伪保长何老六厥着小胡子只穿一件衩从窝铺里钻出来。妈妈一切都明⽩了。

  闺女,是妈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出来!

  妈,不怨我,都是何老六欺负我呀!姐姐拼命地喊那喊!

  霎时间,妈妈不知哪来的勇气,踩着泥⽔,噼里啪啦地向何老六闯过去,走到半截,妈妈随着“砰”的一声响跌倒在泥⽔里。

  姐姐疯了!  WWw.UQi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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