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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漆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鹿鼎记 作者:金庸 | 书号:5327 时间:2014/8/7 字数:27244 |
上一章 第十四回 放逐肯消亡国恨 岁时犹动楚人哀 下一章 ( → ) | |
京北天桥左近,都是卖杂货、变把戏、江湖闲杂人等聚居的所在。韦小宝还没走近,只见二十名差役蜂拥而来,两名捕快带头,手拖铁链,锁拿着五个⾐衫褴褛的小贩。差役手中举着七八小麦杆轧成的草把,草把上![]() 韦小宝心中一动,闪在一旁,眼见众差役锁着五名小贩而去,只听得人丛中有个老者叹道:“这年头儿,连卖冰糖葫芦也犯了天条啦。”韦小宝正待询问,忽听得咳嗽一声,有个人挨进⾝来,弓 ![]() 来到僻静处,徐天川道:“韦香主,天大的喜事。”韦小宝微微一笑,心想:“我将吴立⾝他们救出去的事,你已经知道了。”说道:“那也没什么。”徐天川瞪眼道:“没什么?总舵主到了!” 韦小宝一惊,道:“我…我师⽗到了?”徐天川道:“正是,是昨晚到的,要我设法通知韦香主,即刻去和他老人家相会。”韦小宝道:“是,是!”跟师⽗分别了大半年,功夫一点也没练,师⽗一见到,立刻便会查究练功的进境,只有缴一份⽩卷,那便如何是好?支吾道:“皇帝差我出来办事,立刻就须回报。我办完了事,再去见师⽗罢。”徐天川道:“总舵主吩咐,他在京北不能多耽,请韦香主无论如何马上去见他老人家。”韦小宝见无可推托,只得硬着头⽪,跟着徐天川来到天地会聚会的下处,心想:“早知这样,这几天我赖在宮里不出来啦。师⽗总不能到宮里来揪我出去。”还没进胡同,便见天地会兄弟们散在街边巷口,给总舵主把风。进屋之后,一道道门也都有人把守。 来到后厅,只见陈近南居中而坐,正和李力世、关安基、樊纲、玄贞道人、祁彪清待人说话。韦小宝抢上前去,拜伏在地,叫道:“师⽗,你老人家来啦,可想煞弟子了。”陈近南笑道:“好,好,好孩子,大家都很夸奖你呢。”韦小宝站起⾝来,见师⽗脸⾊甚和,放下了一半心,说道:“师⽗⾝子安好?”陈近南微笑道:“我很好。你功夫练得怎样了?有什么不明⽩的地方没有?” 韦小宝早地寻思,师⽗考查武功时拿什么话来推搪,师⽗十分精明,可不容易骗过,只有随机应变,说道:“不明⽩的地方多着呢。好容易盼到师⽗来了,正要请师⽗指点。” 陈近南微笑道:“很好,这一次我要为你多耽几⽇,好好点拨你一下。”正说到这里,守门的一名弟兄匆匆进来,躬⾝道:“启禀总舵主:有人拜山,说是云南沐王府的沐剑声和柳大洪。”陈近南大喜,站起⾝来,说道:“咱们快去 ![]() 天地会一行人出去 ![]() 过不多时,便听到柳大洪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钱老本陪着吴立⾝等三人同去沐剑声住处,当下便被留住了酒⾁款待。然后沐剑声、柳大洪亲自率同众人,请钱老本带路,到天地会的下处来道谢,没料到总舵主驾到,这时听陈近南问起,便简略说了经过,说道韦香主有个好朋友在清宮做太监,受了韦香主之托,不顾危险,将失陷在宮里的吴立⾝等三人救了出来。陈近南一听,便知什么韦香主的好朋友云云,就是韦小宝自己,心下甚喜,笑道:“小公爷,柳老爷子,吴大哥,三位可太客气了。敝会和沐王府同气连枝,自己人有难,出手相援,那是理所当然,说得上什么 ![]() ![]() 陈近南笑道:“大家是好朋友,这事虽然⼲系不小,却也不能相瞒。混在宮里当小太监的,就是我那小徒韦小宝自己。小宝,你出来见过众位前辈。” 韦小宝在厅壁后应道:“是!”转⾝出来,向众人抱拳行礼。 沐剑声,柳大洪,吴立⾝等一齐站起,为大惊讶。沐剑声没想到韦香主就是小太监;吴立⾝,敖彪,刘一舟三人没想到救他们 ![]() “头摇狮子”吴立⾝是柳大洪的师弟,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声。陈近南听他这等称赞自己徒弟,心中大喜,笑道:“吴兄可别太夸奖了,宠坏了小孩子。”柳大洪仰起头来,哈哈大笑,说道:“陈总舵主,你一人可占尽了武林中的便宜。武功这等了得,声名如此响亮,手创的天地会这般兴旺,连收的徒儿,也是这么给你增光。”陈近南拱手道:“柳老爷子这话,可连我也宠坏了。”柳大洪道:“陈总舵主,姓柳的生平佩服之人,没有几个。你的丰采为人,教我打从心底里佩服出来。⽇后赶跑了鞑子,咱们朱五太子登了龙庭,这宰相嘛,非请你来当不可。” 陈近南微微一笑道:“在下无德无能,怎敢居这⾼位?”祁彪清 ![]() 柳大洪霍地站起,厉声道:“天地会这次救了我师弟和徒弟,我们很承你们的情,可是大明天子的正统,却半点也错忽不得。祁老弟,真命天子明明是朱五太子。永历天子乃是大明正统,天下皆知,你可不得胡说。” 陈近南道:“柳老爷子请勿努怒,咱们眼前大事,乃是联络湖湖豪杰,共反満清,至于将来到底是朱三太子还是朱五太子做皇帝,说来还早得很,不用先务了自己人的和气。大明帝系的正统谁属,自然是大事,可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一时三刻所能争得明⽩。来来来,摆上酒来,大伙儿先喝个痛快。只要大家齐心协力,将鞑子杀光了,什么事不能慢慢商量?”沐剑声头摇道:“陈总舵主这话可不对了!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。我们保朱五太子,决不是贪图什么荣华富贵。陈总舵主只要明⽩天命所归,向朱五太子尽忠,我们沐王府上下,尽归陈总舵主驱策,不敢有违。”陈近南微笑头摇,说道:“天无二⽇,民无二主。朱三太子好端端在湾台。湾台数十万军民,天地会十数万弟兄,早已向朱三太子效忠。” 柳大洪双眼一瞪,大声道:“陈总舵主说什么数十万军民,十数万弟兄,难道想倚多为胜吗?可是天下千千万万百姓,都知道永历天子在缅甸殉国,是大明最后的一位皇帝。咱们不立永历天子的子孙,又怎对得起这位受尽了千辛万苦,终于死于非命的大明天子?”他本来声若洪钟,这一大声说话,更是震耳 ![]() 陈近南这次来到京北,原是得悉徐天川为了唐王、桂王正统谁属之事,与沐王府⽩氏兄弟起了争执,以致失手打死⽩寒松。他一心以反清复明大业为重,倘若鞑子尚未打跑,自己伙里先争斗个为亦乐乎,反清大事必定障碍重重。是以他得讯之后,星夜从河南赶到京城,只盼能以极度忍让,取得沐王府的原宥。到京北后一问,局面远比所预料的为佳,天地会在京人众由韦小宝率领,已和沐王府的首脑会过面,双方并未破脸,颇有转圜余地,待知韦小宝又救了吴立⾝三人,则徐天川误杀⽩寒松之事定可揭过无疑。不料祁彪清和柳大洪提到唐桂之争,情势又渐趋剑拔弩张。眼见柳大洪说到永历帝殉国之事,老泪涔涔而下,不由得心中一酸,说道:“永历陛下殉国,天人共愤。古人言道:‘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。’何况我汉人多过鞑子百倍?鞑子势力虽大,我大汉子只须万众一心,何愁不能驱除胡虏,还我河山。沐小公爷,柳老爷子,咱们大仇未报,岂可自己先起争执?今⽇之计,咱们须当同心合力,杀了吴三桂那厮,为永历陛下报仇,为沐老公爷报仇。” 沐剑声,柳大洪,吴立⾝等一齐站起,齐声道:“对极,对极!”有的人泪流満面,有的人全⾝发抖,都是 ![]() 陈近南道:“到底正统在隆武,还是永历,此刻也不忙细辩。沐小公爷,柳老爷子,天下英雄,只要是谁杀了吴三桂,大家都奉他号令!”沐剑声之⽗沐天波为吴三桂所杀,他⽇⽇夜夜所想,就是如何杀了吴三桂,听陈近南这么说,首先叫了出来:“正是,哪一个杀了吴三桂,天下英雄都奉他号令。” 陈近南道:“沐小公爷,敝会就跟贵府立这么一个誓约,是贵府的英雄杀了吴三桂,天地会上下都奉沐王府的号令…”沐剑声接着道:“是天地会的英雄杀了吴三桂,云南沐家自沐剑声以次,个个都奉天地会陈总舵主号令!”两人伸来手来,拍的一声,击了一掌。 江湖之上,倘若三击掌立誓,那就决计不可再有反悔。 二人又待击第二掌,忽听得屋顶有人一声长笑,说道:“要是我杀了吴三桂呢?”东西屋角上都有人喝问:“什么人?”天地会守在屋上的人抢近查问。接着拍的一声轻响,一人从屋面跃⼊天井,厅上长窗无风自开,一个青影迅捷无伦的闪将进来。 东边关安基,徐天川,西边柳大洪,吴立⾝同时出掌张臂相拦。那人轻轻一纵,从四人头顶跃过,已站在陈近南和沐剑声⾝前。 关徐柳吴四人合力,居然没能将此人拦住。此人一⾜刚落地,四人的手指都已抓在他⾝上,关安基抓住他右肩,徐天川抓住他右胁,柳大洪捏住了他左臂,吴立⾝则是双手齐施,抓住了他后 ![]() 众人见这人一⾝青⾐长袍,约莫二十三四岁,⾝形⾼瘦,瞧模样是个文弱书生。 陈近南抱拳道:“⾜下尊姓大名?是好朋友么?” 那书生笑道:“不是好朋友,也不来了。”突然间⾝子急缩,似乎成为一个⾁团。关安基等四人手中陡然松了,都抓了个空。嗤嗤裂帛声中,一团青影向上拔起。 陈近南一声长笑,右手疾抓。那书生脫却四人掌握,猛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陈近南笑道:“阁下何必太谦?请上座!” 那书生摇手道:“不敢,不敢!在下得与众位英雄并坐,已是生平最大幸事,又怎敢上座?陈总舵主,你刚才问我姓名,未及即答,好生失敬。在下姓李,草字西华。”陈近南,柳大洪等听他自报姓名,均想:“武林之中,没听到有李西华这一号人物,那多半假名了。但少年英雄之中,也没听到有哪一位⾝具如此武功。”陈近南道:“在下孤陋寡闻,江湖上出了阁下这样一位英雄,竟未得知,好生惭愧。”李西华哈哈一笑,道:“人道天地会陈总舵主待人诚恳,果然名不虚传。你听了 ![]() 陈近南微笑道:“今⽇一会,李兄大名播于江湖,此后任谁见到李兄,都要说一声‘久仰,’了”这句话实是极⾼的称誉,人人都听得出来。天地会,沐王府的四大⾼手居然拦他不住,抓他不牢,陈近南和他对了两招,也不过略占上风,如此⾝手,不数⽇间自然遐迩知闻。李西华摇手道:“不然,在下适才所使的,都不过是小巧功夫,不免有些旁门左道。这位老爷子使招‘云中现爪’,抓得我手臂险些断折。这位 ![]() ![]() 柳大洪道:“李兄,你这⾝手了得,眼光更是了得。” 李西华摇手道:“老爷子夸奖了。四位刚才使在兄弟⾝上的,不论哪一招,都能取人 ![]() ![]() ![]() 柳大洪等心下大悦,这“云中现爪”“搏兔手”“⽩猿取桃”“小鬼板城隆”四招,每一招确然都能化成极厉害的杀手,只须加上一把劲便是。李西华指出这节,大增他四人脸光彩。陈近南道:“李兄光降,不知有何见教?”李西华道:“这里先得告一个罪。在下对陈总舵主向来仰慕,这次无意之中,得悉陈总舵主来到京北,说什么要来瞻仰丰采。只是没人引见,只好冒昧做个不速之客,在屋顶之上,偷听到了几位的说话。在下恨吴三桂这 ![]() 众人一齐站起还礼。天地会和沐王府几位首脑自行通了姓名。韦小宝虽是天地会首脑,此刻在京北名位仅次于陈近南,但见李西华的眼光始终不转到自己脸眄,便不说话。沐剑声道:“阁下既是吴贼的仇人,咱们敌忾同仇,乃是同道,不妨结盟携手,其谋诛此大 ![]() 柳大洪点了点头道:“那么阁下心目之中,认为隆武,永历,哪一位先帝才是大明的正统?”当年柳大洪跟随永历皇帝和沐天波转战西南,自滇⼊缅,经历无尽艰险,结果永历皇帝还是给吴三桂害死,他立下⾎誓,要扶助永历后人重登皇位。陈近南顾全大体,不愿为此而生争执,但这位热⾎満腔的老英雄却念念不忘于斯。李西华说道:“在下有一句不⼊耳的言语,众位莫怪。”柳大洪脸上微微变⾊,抢着问道:“阁下是鲁王旧部?”当年明朝崇祯皇帝死后,在各地自立抗清的,先有福王,其后有唐王,鲁王和桂王。柳大洪一言出口,马上知道这话说错了,瞧这李西华的年纪,说不定还是生于清兵⼊关之后,决不能是鲁王的旧部,又问:“阁下祖先是是鲁王旧部?”李西华不答他的询问,说道:“将来驱除了鞑子,崇祯,福王,唐王,鲁王,桂王的子孙,谁都可做皇帝。其实只要是汉人,哪一个不可做皇帝?沐小公爷,柳老爷子何尝不可?湾台的郑王爷,陈总舵主自己,也不见得不可以啊。大明太祖皇帝赶走蒙古皇帝,并没去再请宋朝赵家的子孙,来做皇帝,自己⾝登大宝,人人心悦诚服。” 他这番话人人闻所未闻,无不脸上变⾊。 柳大洪右手在茶几上一拍,厉声道:“你这几句话当真大逆不道。咱们都是大明遗民,孤臣孽子,只求兴复明朝,岂可存这等狼子野心?”李西华并不生气,微微一笑,道:“柳老爷子,晚辈有一事不明,却要请教。那便是适才提及过的。大宋末年,蒙古鞑子占了我汉人的花花江山,我大明洪武帝龙兴凤 ![]() 李西华道:“这就是了。将来朱氏子孙有没有功劳,此刻谁也不知。倘若功劳大,人人推戴,这皇位旁人决计不抢不去;如果也无寸尺之功,就算登上了龙庭,只怕也坐不稳。柳老爷子,反清大业千头万绪,有的当急,有的可缓。杀吴三桂为急,立新皇帝可缓。”柳大洪张口结⾆,答不出话来,喃喃的道:“什么可急可缓?我看一切都急,恨不得一古脑儿全都办妥了才好。” 李西华道:“杀吴三桂当急者,因吴贼年岁已⾼,若不早杀,给他寿终正寝,岂不成为天下仁人义士的终⾝大恨?至于奉立新君,那是赶走鞑子之后的事,咱们只愁打不挎鞑子,至于要奉立一位有道明君,总是找得到的。” 陈近南听他侃侃说来,⼊情⼊理,甚是佩服,说道:“李兄之言有理,但不知如何诛杀吴三桂那 ![]() ![]() ![]() 陈近南微笑道:“这是大伙儿的盼望,在下哪有什么奇谋妙策,能如此对付吴三桂。”柳大洪“哦”的一声,放脫了陈近南的手腋,失望之情,见于颜⾊。 陈近南伸出手掌,向沐剑声道:“咱们还有两记没击。” 沐剑声道:“正是!”伸手和他轻轻击了两掌。 陈近南转头向李西华道:“李兄,咱们也来击三掌如何?”说着伸出了手掌。 李西华站起⾝来,恭恭敬敬的道:“陈总舵主要是诛杀了吴贼,李某自当恭奉天地会号令,不敢有违。李某倘若侥幸,得能手刃这神 ![]() ![]() 陈近南吩咐属下摆起筵席,和群雄饮宴。席间李西华谈笑风生,见闻甚博,但始终不露自己的门派家数,出⾝来历。 李力世和苏冈向他引见群豪。李西华见韦小宝年纪幼小,居然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,不 ![]() ![]() 李西华一惊,大声道:“我已中了你的‘凝⾎神抓’?” 陈近南道:“贤弟勿须惊恐,依此法化解,绝无大患。愚兄鲁莽得罪,贤弟勿怪。”李西华脸上惊惶之⾊随即隐去,笑道:“那是小弟自作自受。”叹了口所,道:“今⽇始知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。”躬⾝行礼飘然而去。 柳大洪道:“陈总舵主,你在他⾝上施了‘凝⾎神抓’?听说中此神抓之,三天后全⾝⾎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沐剑声心中挂念着妹子下落,但听天地会群雄不提,也不便多问,以免显得有怀疑对方之意。又饮了几巡酒,沐剑声等起⾝告辞。韦小宝道:“小公爷,你们最好搬一搬家,早晚鞑子便会派兵来跟你们捣 ![]() 沐王府众人辞出后,陈近南道:“小宝,跟我来,我瞧瞧你这几个月来,功夫进境怎样。”韦小宝心中怦怦 ![]() 陈近南道:“什么刺客下落?”他昨晚刚到,于宮中有刺客之事,只约略听说。 韦小宝便将沐王府群豪⼊宮行刺,意图嫁祸于吴三桂等情说了。陈近南吁了口气,道:“有这等事?”他虽多历风浪,但得悉此事也是颇为震动,说道:“沐家这些朋友胆气 ![]() ![]() 韦小宝要逞英雄,自然不说释放刺客是奉了皇帝命令,回宮去绝无危险,吹牛道:“弟子已拉了几个替死鬼,将事情推在他们头上,看来一时三刻,未必会疑心到弟子⾝上。师⽗叫我在宮里刺探消息,倘若为了救沐王府的人,从此不回宮,岂不误了师⽗大事?” 陈近南甚喜,说道:“对,咱们已跟沐剑声三击掌立誓,按理说,沐王府剩下来的人已经不多,决不能是天地会的对手。我跟他们立这个约,一来免得争执唐桂正统,伤了两家和气,鞑子未灭,我们汉人的豪杰先行自相残杀起来,大事如何可成?二来如能将沐王府收归本会,也大大增強我天地会的力量。原来他们竟敢⼊宮大闹,⾜见为了搞倒吴贼,无所不用其极。咱们也须尽力以赴,否则给他们抢了先,天地会须奉沐王府号令,大伙儿岂不脸上无光?”韦小宝道:“是啊,沐小公爷有什么本事,只不过仗着有个好爸爸,如果我投胎在他娘肚里,一样的是个沐小公爷。像师⽗这样大英雄大豪杰,倘若不得不听命于他,可把我气死了。”陈近南一生之中,不知听过了多少恭维谄谀的言语,但这几句话出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之口,觉得甚是真诚可喜,不由得微微一笑。他可不知韦小宝本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他派人去皇宮行刺,徒然送了许多手下人的 ![]() ![]() 韦小宝又道:“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正在京北,带了大批珠宝财物向皇帝进贡。吴三桂真要行刺皇帝,不会在这时候。再说,他行刺皇帝⼲什么?只不过是想起兵造反,自己做皇帝。他一起兵,鞑子立刻抓住他儿子杀了。他为什么好端的派儿子来京北送死?”陈近南又点头道:“不错。”其实韦小宝虽然机警,毕竟年纪尚幼,于军国大事,人情世故所知极有限,这几条理由,他是半条也想不出的,恰好康熙曾经跟他说过,便在师⽗面前装作是自己见到的事理。 陈近南一听之下,觉得这徒儿见事明⽩,天地会中武功好手不少,头脑如此清楚之人却没几个。当初他让这孩子任青木堂香主,只为了免得青木堂中两派纷争,先应了众人誓言,慢慢再选立贤能,韦小宝既是自己弟子,届时命他退位让贤便是。这时听了他这番话,暗想:“这孩子有胆有识,此刻已颇为了不起,再磨练得几年,便当真做青木堂香主,也未必便输了给其余九位香主。”问道:“鞑子已知道了没有?”韦小宝道:“此刻还不大明⽩,不过皇帝像已起疑心。他今早召集了侍卫,叫他们演习刺客所使的武功家数。有个侍卫演了这几招,大家在纷纷议论。弟子在旁瞧着,记得了两招。”当下将“⾼山流⽔”“横扫千军”这两招使了出来。 陈近南叹道:“沐王府果然没有人才。这明明是沐家拳,清宮侍卫中好手不少,哪有认不出来的?”韦小宝道:“弟子曾见风际中风大哥与玄贞道长演过,料想鞑子侍卫们会认得出。只怕鞑子要搜查拿人。因此刚才劝沐家小公爷早些出城躲避。”陈近南道:“很是,很是!你现下便回宮去打听,明⽇再来,我再传你武功。” 韦小宝听得师⽗暂不查考自己武功,心中大喜,急忙行礼告辞,心想:“今晚临急抱佛脚,请小郡主将师⽗那本武功秘诀上的话读来听听,好歹记得一些,明儿师⽗问起,多少有点儿东西 ![]() 韦小宝回到宮里上书房,康熙正在批阅奏章,一见到他,便放下了笔,问道:“探到了什么消息没有?”韦小宝道:“皇上料事如神,半点儿不错,造反的主儿,果然是云南沐家的。”康熙喜道:“当真如此?那好极了。瞧多隆的脸⾊,他现下还不肯信呢?你探到了什么?”韦小宝道:“这三名刺客,本来一口咬定是吴三桂的部属,多总管将他们打得死去活来,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改口。”康熙道:“多隆武功不错,却是个莽夫。”韦小宝道:“奴才奉了皇上圣旨,用蒙汗药将看守的侍卫 ![]() 韦小宝道:“皇上可不能跟太后说,否则奴才小命不保。太后已骂过我一顿,说奴才只对皇上忠心,不对太后尽忠。其实太后和皇上又分什么了?再说,天无二⽇,民无二主,终究只有皇上的圣旨才算得数。太后没问过皇上,就下旨将刺客杀了,于道理也不大合。” 康熙不去理他的挑拨离间,说道:“我自不会跟太后说。那三名刺客后来怎样?” 韦小宝道:“我领他们出得宮去,他们三人自行告诉了我真姓名。原来那老的叫作‘头摇狮子’吴立⾝,两名小的,一个叫敖彪,一个叫刘一舟。他们向我千恩万谢,终于给奴才骗倒,带我去见他们主人。果然不出皇上所料,暗中主持的是个年轻人,这些反贼叫他作小公爷,真姓名叫做沐剑声,是沐天波的儿子。他手下有个武功极⾼的老头儿,叫什么‘铁背苍龙’柳大洪,还有‘圣手居士’苏冈哪,⽩氏双侠中的⽩二侠⽩寒枫等等一⼲人。分别住在杨柳胡同和西坑子胡同两处。” 康熙道:“你都见到了?”韦小宝道:“都见到了。他们说,天下老百姓道,皇上年纪虽然不大,却是圣明无比,是几千年来少有的好皇帝,他们便有大大的胆子,也不敢害皇上。前晚所以进宮来胡闹,完全是想陷害吴三桂,以报复他害死沐天波的大仇。”这几句马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不,不!是他们亲口说的。大家都说鳌拜这大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这时这句话用在小皇帝⾝,果然见康熙也是“龙颜大悦”笑得极是 ![]() ![]() 多隆吃了一惊,说道:“原来是‘铁背苍龙’在暗中主持,这批贼子来头可是不小。那‘头摇狮子’吴立⾝,奴才也听过他的名字,没想到在宮里关了他一⽇夜一,却查不到他的底细。奴才倘若聪明一点,见到他老是头摇,早该就想到了。如不是圣上明断,我们侍卫房里的人,都认定是吴三桂的人。”康熙微微一笑,说道:“就怕他们这时早已走了,这一次未必拿得到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既知道了正主儿,就算这次拿不到,也没什么大碍。就怕咱们蒙在鼓里,上了人家的当还不知道。”多隆道:“是,是,奴才们胡涂,幸好主子英明,否则可不得了。”磕头告退,立刻点人去拿。康熙道:“小桂子,我慈宁宮请安,你跟我来。”韦小宝应道:“是!”想到要见太后,不由得胆战心惊。康熙道:“你愁眉苦脸⼲什么?我带你去见太后,正为的是要保你头上的脑袋。”韦小宝应道:“是,是!” 到了慈宁宮,康熙向太后请了安,禀明刺客来历,说道是自己派小桂子故意放走了刺客,终于查明了真相。 太后微微一笑,说道:“小桂子,你可能⼲得很哪!” 韦小宝跪下又再磕头,道:“那是皇上料事如神,一切早都算定了,奴才不过奉皇上差遣办事而已。奴才所⼲的事,从头至尾全是皇上吩咐的,奴才自己可没拿半点主意。”太后向他望了一眼,哼了一声,说道:“你顽⽪胡闹,可不是皇上吩咐办的罢!小孩子家出得宮去,一定到处去玩耍了,可到天桥看把戏没有?买了冰糖葫芦没有?” 韦小宝想到在天桥上见到官差捉拿卖冰糖葫芦的小贩,料来定是太后所遣,她怕那人将消息传去五台山告知瑞栋,便不分青红皂⽩,将天桥一带所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都抓了,自然不分青红皂⽩,尽数砍了,念及她手段的毒辣,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说道:“是,是!” 太后微笑道:“我问你哪,你买了冰糖葫芦来吃没有?” 韦小宝道:“回太后的话:奴才在街上听人说道:‘这几⽇天桥不大平静,必门提督府派人将贩卖冰糖葫芦有小贩都捉去了,说道里面有不少歹人。因此本来卖冰糖葫芦的,现下都改了行,有的卖凉糕儿,有的卖花生,还有改行卖酸枣,卖甜饼的,这些人奴才见得多,有些脸孔很 ![]() 太后竖眉大怒,自然明⽩韦小宝这番话的用意,那是说这个传讯之人没给抓着,以后也别想抓他得到,随即微微冷笑,说道:“很好,你很好,很能⼲。皇帝,我想要他在我⾝边办事,你瞧怎么瞧?” 康熙这些⽇来差遣韦小宝办事,甚是得力,倚同左右手一般,这次亲来慈宁宮,便是要向太后解释,韦小宝杀了太后所遣的四名太监,是奉自己之命,请太后不要怪责于他,突然听得太后要人,不由得一怔。他事⺟甚孝,太后虽不是他亲生⺟亲,但他自细由太后抚养长大,实和亲⺟无异,自是不敢违拗,微笑道:“小桂子,太后抬举你,还不赶快谢恩?” 韦小宝听得太后向皇帝要人,已然吓得魂飞天外,一时心下胡涂,只想拔腿飞奔,就此逃出皇宮,再也不回来了,听得康熙这么说,忙应道:“是,是!”连连磕头,说道:“多谢太后恩典,皇上恩典!” 太后冷笑道:“怎么啦?你只愿服侍皇上,不愿服侍我,是不是?”韦小宝道:“服侍太后和皇上都是一样,奴才一样忠心耿耿,尽力办事。”太后道:“那就好了。御御膳房的差使,你也不用当了,专门在慈宁宮便是。”韦小宝道:“是,多谢太后恩典。”康熙见太后要了韦小宝,怏怏不乐,说了几句闲话,便辞了出来。韦小宝跟着出去。太后道:“小桂子,你留着,让旁人跟皇上回去。我有件事 ![]() 韦小宝道:“是!”眼怔怔瞧着康熙的背影出了慈宁宮,心想:“你这一去,我可就糟了,不知以后还见不见得着你。”忍不住便想大哭。 太后慢慢喝茶,目不转睛的打量韦小宝,只看得他心中发⽑,过了良久,问道:“那到五台山去贩卖素馒头的,什么时候再回京北?”韦小宝道:“奴才不知道。”太后道:“你什么时候再去会他?”韦小宝随口胡诌:“奴才跟他约好,一个月后相会,不过不地在天桥上了。”太后说:“在什么地方?”韦小宝道:“他说到那时候,他自然会设法通知奴才。” 太后点了点头,道:“那你就在慈宁宮里,等他的消息好了。”双掌轻轻一拍,內室走了一名宮女出来。 这宮女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,体态极肥,脚步却甚轻盈,脸如満月,眼小嘴大,笑嘻嘻的向太后弯 ![]() 太后道:“这个小太监名叫小桂子,又大胆又胡闹,我倒很喜 ![]() ![]() 韦小宝心道:“***,你是肥猪!”笑道:“是柳燕姊姊,你这名字叫得真好,⾝材好似杨柳,走路轻快,就像一只小燕儿。”在太后跟前,旁的宮女哪敢说半句这等轻佻言语,但韦小宝明知无幸,这种话说了是这样,不说也是这样,那么不说也是⽩饶。 柳燕嘻嘻一笑,说道:“小兄弟,你这张嘴可也真甜。” 太后道:“他嘴儿甜,脚也也快。柳燕,你说有什么法子,叫他不会东奔西跑,在宮里 ![]() ![]() ![]() 柳燕啧啧连声,笑道:“啊哟,小兄弟,你这可也太顽⽪啦,那不是难对付得紧吗?太后,看来只有将他一腿双儿砍了,让他乖乖的躺着,那不是安静太平得多吗?” 太后叹了口气,道:“我看也只有这法儿了。” 韦小宝纵⾝而起,往门外便奔。 他左脚刚跨出门口,蓦觉头⽪一紧,辫子已给人拉住,跟着脑袋向后一仰,⾝不由主的便一个筋斗,倒翻了过去,心口一痛,一只脚已踏有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心想太后恨自己⼊骨,大可将自己一双脚砍了,再派人抬着,去见瑞栋传讯的人,还可暗中派遣⾼手,跟着那人上五台山去,将瑞栋杀了。但世上早已没有瑞栋这一号人,西洋镜终究要拆穿,眼前大事,是要保住这一腿双,此刻恐吓已然无用,只有出之于利 ![]() 太后一听到《四十二章经》五字,立时站起,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 韦小宝道:“我说那几部《四十二章经》未免有点儿可惜。” 太后向柳燕道:“放他起来。”柳燕左⾜一提,离开韦小宝的 ![]() ![]() 太后问道:“《四十二章经》的话,你是听谁说的?”韦小宝道:“反正我两条腿就要给你砍了,我什么也不说,大伙儿一拍两散,我没腿没脑袋,你也没《四十二章经》。”柳燕道:“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回答太后的好。”韦小宝道:“回答了是死,不回答也是死,为什么要回答?最多上些刑罚,我才不怕呢。”柳燕拿起他左手,笑道:“小兄弟,你的手指又尖又长,长得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这一下苦头可吃得大了,眼泪长流,叫道:“太后,你快快将我杀了,那几部《四十二章经》,那叫做老猫闻咸鱼,嗅鲞啊嗅鲞(休想)!”太后道:“你将《四十二章经》的事老实说出来,我就饶你 ![]() 太后眉头微蹙,对这倔強小孩,一时倒 ![]() 柳燕笑道:“很好,我先挖他一只眼珠。小兄弟,你的眼珠子生得可真灵,又黑又圆,骨碌碌的转动,挖了出来,可不大漂亮啊。”说着右手大拇指放上他右眼⽪,微微劲使。 韦小宝只觉得眼珠奇痛,只好屈服,叫道:“投降,投降!你别挖我眼珠子,我说就是了。”柳燕放开了手,微笑道:“那才是乖孩子,你好好的话,太后疼你。” 韦小宝伸手 ![]() ![]() 柳燕也不生气,笑嘻嘻的道:“那也 ![]() 韦小宝退后一步,道:“免了罢,谢谢你啦。”闭起左眼向太后瞧去,摇了头摇。 太后大怒,心想:“这小鬼用独眼去瞧柳燕,说见到她脖子安着个猪脑袋,现下般瞧我,他口中不说,心里不知在如何骂我,定是说见到我脖子上安着什么畜生脑袋。”冷冷的道:“柳燕,你把他这颗眼珠子挖了出来,免得他东瞧西瞧。” 韦小宝忙道:“没了眼珠,怎么去拿《四十二章经》给你?”太后问道:“你有《四十二章经》?哪里来的?”韦小宝道:“瑞栋 ![]() 太后不信瑞栋说过这种话,但她差遣瑞栋去处死宗人府的镶红旗旗主和察博,取了他府中所蔵的《四十二章经》,却确的事实。当⽇瑞栋回报之时,她正急于要杀韦小宝灭口,来不及询问经书,此刻听他这么说,心下又怒又喜:怒的是瑞栋竟将经书 ![]() ![]() 柳燕拉住韦小宝右手,笑道:“兄弟,咱们去罢!”韦小宝将手一摔,道:“我是男人,你是女人,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。”柳燕只轻轻握住他手掌,哪知她手指上竟似有极如的黏力,牢牢粘住了他手掌,这一摔没能摔脫她手。柳燕笑道:“你是太监,算什么男人?就算男子汉,你这小鬼头给我做儿子也还嫌小。” 韦小宝道:“是吗?你想做我娘,我觉得你我娘当真一模一样。” 柳燕哪知他是绕了弯子,在骂自己是子婊,呸了一声,笑道:“姑娘是⻩花闺女,你别胡说。”一扯他手,走出门外。 来到长廊,韦小宝心念 ![]() ![]() 他只向东跨得一步,第二还没跨出,后领一紧,已被柳燕一把抓住。她嘻嘻一笑,问道:“好兄弟,你上哪里去?”韦小宝道:“到我屋里去取经啊。”柳燕道:“那你怎么去上书房?想要皇上救你吗?”韦小宝忍不住破口大骂:“臭猪,你倒认得宮里的道路。” 柳燕道:“别的地方不认得,乾清宮,慈宁宮,和你小兄弟的住处,倒还不会认错。”手劲向右一扭,将他⾝子扭得朝西,笑道:“乖乖的走路,别掉 ![]() 前面两名太听监见声音,转过头来。柳燕低声道:“太后吩咐过的,你如想逃,又或是出声呼叫,要我立刻杀了你。”韦小宝心想纵然大声求救,惊动了皇帝,康熙也不会违背⺟后之命。皇帝对自己虽好,决不致为了一个小太监而惹⺟亲生气。最好能碰到几名侍卫,挑拔他们杀了柳燕。突然 ![]() 韦小宝无奈,只得向自己住处走去。心下盘算:“到了我房中,虽有两个帮手,但方怡小郡主⾝上有伤,我们三个对一个,还是打不过大肥猪。给她发现了两人踪迹,枉自多送了两人 ![]() 到了门外,他取出钥匙开锁,故意将钥匙和锁相碰,弄得叮叮当当的直响,大声说道:“臭婆娘,大肥猪,你这般磨折我,终有一⽇,我叫你不得好死。” 柳燕笑道:“你且顾住自己会不会好死,却来多管别人的事。”韦小宝砰的一声,将门推开,说道:“这经书给不给太后,你都会杀了我的。你当我是傻瓜,想侥幸活命吗?”柳燕道:“太后既说过侥过,多半会饶你 ![]() 柳燕笑道:“我没空等你,快些拿出来。”又在他背上重重一推,韦小宝一个踉跄,几步冲⼊了內房。柳燕跟了进去。韦小宝一瞥眼,见 ![]() 韦小宝暗叫:“不好!”乘势又向前一冲,将两双鞋子推进了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我拿经书,这部书放在 ![]() ![]() 柳燕道:“你在我面前弄鬼,半点用处也没有!给我出来!”伸手去抓,却抓了个空,原来韦小宝已缩在靠墙之处。柳燕向前爬了两尺,上⾝已在 ![]() 韦小宝转过⾝来,无声无息的 ![]() 韦小宝惊又喜,忙从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凭着柳燕的武功,方怡虽在黑暗中向她偷袭,也必难以得手,但她见韦小宝开锁⼊房,丝毫没想到房中伏得有人,这一剑又是隔着 ![]() ![]() 韦小宝怕她没死透,子套剑来,隔着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过不多时,老子婊又会再派人来,咱们可得立即想法子逃走。嗯,你们两个女扮男装,装成太监模样,咱们混出宮去。好姊姊,你能行走吗?”方怡道:“勉強可以罢。”韦小宝取出自己两套⾐衫,道:“你们换上穿了。” 将柳燕的尸⾝从 ![]() 沐剑屏换好⾐衫,先下 ![]() ![]() 沐剑屏笑道:“让他给我打辫子,我给师姊打辫子。”韦小宝拿起沐剑屏长长的头发,胡 ![]() 方怡问道:“老…太后不会派人在各处宮门严查么?” 韦小宝道:“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”想起从前跟康熙比武摔 ![]() 沐剑屏断了腿,拿 ![]() ![]() ![]() 夜⾊渐浓,初时三人尚可互相见到五官,到后来只见到朦胧的⾝影。沐剑屏嫌韦小宝结的辫子不好看,自己开解了又再过。方怡拉过自己辫子在手中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听她虽说并不打紧,语气之中实是十分惋惜,心想:“好人做到底,我去悄悄给她取回来。”当下也不说话,过了一会,说道:“肚子饿得很了,只怕没力气走路。我去找些吃的。”沐剑屏道:“快回来啊。” 韦小宝道:“是了。”走近门边,倾蝗外面无人,开门出去。 他快步回到自己住处,生怕太后已派人守候,绕到屋后听了良久,确知屋子內外无人,这才推开窗子爬了进去。其时月光斜照,见桌上果然放着一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正要从窗口爬出去,忽见 ![]() 韦小宝吓了一大跳,淡淡月光下,见一对断脚穿着一双鲜 ![]() ![]() ![]() 离慈宁宮将近,便不敢再走正路,闪⾝花木之后,走一步,听一听,心想:“倘若一个不小心,给老子婊捉到了,那可是自投罗网。”又觉有趣,又是害怕,一步步的走近太后寝宮。手心中汗⽔渐多,寻思:“我把这对猪蹄放在门口的阶石上,她明天定会瞧见。如果投⼊天井,毕竟太过危险。” 轻轻的又走前两步,忽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:“阿燕怎么搞的,怎地这时候还没回来?”韦小宝大奇:“屋中怎么有男人?这人说话的声音又不是太监,莫非老子婊有了姘头?哈哈,老子要捉 ![]() ![]() 向着声音来处蹑手蹑脚走了几步,每一步都轻轻提起,极慢极慢的放下,以防踏到枯枝,发出声响。只听那男人哼了一声,说道:“只怕事情有变。你既知这小鬼十分滑溜,怎地让阿燕独自带他去?”韦小宝心道:“原来你是在说你老子。” 只听太后道:“阿燕的武功⾼他十倍,人又机警,步步提防,哪会出事?多半那部经书放在远处,阿燕押了小鬼去拿去了。”那男人道:“能够拿到经书,自然很好,否则的话,哼哼!”这人语气严峻,对太后如此说话,实是无礼已极。韦小宝越来越奇怪:“天下有谁能对她这般说话?难道老皇帝从五台山回来了?”想到顺治皇帝回宮,大为奋兴,心想定将有出好戏上演。奇怪的是,附近竟没一名宮女太监,敢敢都给太后遣开了。 听得太后说道:“你知道我已尽力而为。我这样的⾝分,总不能亲自押着个小太监,在宮里走来走去。我踏出慈宁宮一步,宮女太监就跟了一大串,还能办什么事?”那男人道:“你不能等到天黑再押他去吗?你在这里,什么形迹也不能露。”那男人冷笑道:“遇到这等大事,还管什么?我知道,你不肯通知我,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。”太后道:“有什么好抢的?有功劳是这样,没功劳也是这样。只求太平无事的多挨上一年罢了。”语气中充満怨怼。 韦小宝若不是清清楚楚认得太后的声音,定会当作是个老宮女在给人责怪埋怨。那两人的说话都 ![]() 他的好奇再也无法抑制,慢慢爬到窗边,从窗 ![]() ![]() 她一开口,韦小宝吓了一跳,原来这宮女一口男嗓,刚才就是她在说话。韦小宝在窗 ![]() ![]() 太后道:“我和你去。”那宮女冷笑道:“你就是不放心。”太后道:“那又有什么不放心了?我疑心阿燕有什么古怪,咱二人联手,容易制她。”那宮女道:“嗯,那也不可不防,别在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只见太后和那宮女走出寝殿,虚掩殿门,出了慈宁宮,房中烛火也不吹熄,韦不宝心想:“我将这对猪蹄放在她 ![]() 只见这主意妙不可言,当即闪⾝进屋,掀开被褥,见 ![]() ![]() ![]() 这一下当真吓得魂飞天外,哪料到太后和那宮女回来得这样快,想也想不及,一低头便钻⼊ ![]() 只听得脚步轻快,一个人窜了进来,却是个女子,脚上穿的是又淡绿鞋子,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只听得她开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那女子找不到东西,似乎十分焦急,在箱中翻得更快。 韦小宝就想投降:“不如将经书抛了出去给她,好让她快快走路。” 便在此时,门外脚步声响,只听得太后低声道:“我说定是柳燕这 ![]() 太后怒哼一声,说道:“亏你做师兄的,竟说出这等没脑子的话来。柳燕是我师妹,我有这样大的胆子?”那宮女冷冷的道:“你素来胆大,心狠手辣,什么事做不出来?”两人话声甚低,但静夜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韦小宝听太后叫那宮女为“师兄”而柳燕却又是她“师妹”越听越奇。她二人说话之间,已走进內室,一见到房中箱子划破,杂物散了一地,同时啊的一声,惊叫出来。 太后叫道:“有人来盗经书。”奔到 ![]() 太后怒道:“这会儿还在这里说瞎话?盗经之人该当离去不远,咱们快追。” 那宮女道:“不错。说不定这人还在慈宁宮中。你…你可不是自己弄鬼罢?”太后不答,转过⾝来,望着⾐柜,一步步走过去,似乎对这柜子已然起疑。韦小宝一颗心几乎要从 ![]() ![]() 眼见太后又跨了一步,离⾐柜已不过两尺,突然间喀喇喇一声响,那⾐柜直倒下来, ![]() ![]() 那男嗓宮女起初似乎瞧得呆了,待得听到太后惨呼,这才发掌向那团⾐服中击落。韦小宝见那团⾐服迅即滚开,那绿⾐宮女从 ![]() 韦小宝⾝在 ![]() ![]() ![]() 但听得掌声呼呼,斗了一会,突然眼前一暗,三座烛台中已有一只蜡烛给掌风扑熄。 韦小宝心道:“另外两只蜡烛快快也都熄了,我就可乘黑逃走。” 呼的一声掌风过去,又是一只蜡烛熄了。两个宮女只是闷打,谁也不发出半点声息,似乎都怕惊动了外人。慈宁宮本来太监宮女甚众,闹了这么好一会,早该有人过来察看,但这些人显然一向奉了太后的严令,不得呼召,谁也不敢过来窥探。 只听得察察声响,桌椅的碎片四散飞溅,韦小宝暗暗心惊:“这说话好似男人般的宮女武功恁地了得,掌风到处,将桌椅都击得粉碎。”蓦地一声轻呼,⽩光闪烁,跟着噗的一声,似是绿⾐宮女兵刃脫手,飞上去钉在屋顶。跟着两人倒在地下,扭成一团。 这一来韦小宝瞧得甚是清楚,但见两人施展擒拿手法,在数尺方圆之內进攻防御,招招凶险之极。他别的武功所知甚为有限,于擒拿法却练过不少时⽇,曾跟康熙⽇⽇拆解,见两个宮女出招极快,出手狠辣凌厉,挖眼,捣 ![]() ![]() 蓦地里烛火一暗,一个女子声音轻哼一声,烛光又亮,只见那灰⾐宮女已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韦小宝心想:“这灰⾐宮女扼死对手之后。定会探头到 ![]() ![]() ![]() 灰⾐宮女纵声大叫,跳了起来,一扑而前,双手抓住韦小宝头颈,用力收紧。韦小宝给她扼得伸出⾆头,眼前阵阵发黑。绿⾐宮女飞⾝跃起,右掌猛落,斩在灰⾐宮女的左颈,跟着左手抓住她头发向后力扯,突然手上一松,将她満头头发都拉了下来,露出一个光头,原来装的是假发。就是这时,灰⾐宮女双手松开,放脫了韦小宝,头颈扭了几扭,倒地缩作一团,背上鲜⾎犹如泉涌,眼见不活了。 绿⾐宮女 ![]() ![]() 忽听得门口有人叫道:“来人啊,有刺客!”声音半男半女,是个太监。 绿⾐宮女右手揽住韦小宝,破窗而出,左手挥出,噗的一响,跟着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那太监⾝中暗器,扑倒了。 绿⾐宮女左手揽着韦小宝的 ![]() 那宮女提着他从小径绕过雨花阁,保华殿,来到福建宮侧的火场之畔,才将他放下。 这火场之近西铁门,是烧焚宮中垃圾物的所在,晚间极为僻静。 绿⾐宮女问道:“小公公,你叫什么名字?”韦小宝道:“我是小桂子!”她“啊”的一声,说道:“原来是手擒鳌拜,皇上最得宠的小桂子公公。”韦小宝微笑道:“不敢!”他在太后寝殿中和这宮女匆匆朝相,当时无暇细年看,依稀觉得她已有四十来岁,说道:“姊姊,你又怎么称呼?” 那宮娥一迟疑道:“你我祸福与共,那也不用瞒你。我姓陶,宮中便叫我陶宮娥。你在太后 ![]() 韦小宝随口胡诌:“我是奉皇帝圣旨,来捉太后的 ![]() 陶宮娥微微一惊,问道:“皇上知道这宮女是男人?”韦小宝道:“皇上知道一点儿因头,不过也不太确实。”陶宮娥道:“我…我杀死了太后,这件事转眼便闹得天翻地覆,闭了宮门大搜。我可得立即出宮。桂公公,咱们后会有期。” 韦小宝心想:“老子婊到了 ![]() 陶宮娥沉 ![]() ![]() 陶宮娥道:“他⺟亲跟人有苟且之事,倘若 ![]() 便在此时,南方传来几声锣响,跟着四面八方都响起锣声,那是宮中失火或是有警的紧急讯号,全宮侍卫,太监立即出动。 陶宮娥道:“咱们逃不出去了。你假装去搜捕刺客,我自己回屋去觉睡。”伸出左臂,抱住他 ![]() 韦小宝记挂着方怡和沐剑屏,急忙向她二人蔵⾝之所。耳听得锣声越响越急,跟着人喧哗,他没命价奔进那间屋子,叫道:“是我!” 方沐二女早已吓得脸无⾎⾊。沐剑屏道:“⼲么打锣?是来捉拿我们吗?”韦小宝道:“不是,老子婊死了!括括叫,别别跳。还是回到我屋里比较稳当。”沐剑屏道:“回到你屋里,我们…我们杀了人…”韦小宝道:“不用怕,你们不知道的,快走!”俯⾝扶起方怡,左手提了包袱,向外冲出。 三人跌跌撞撞的奔了一会,只见斜刺里几名侍卫奔来。为首侍卫⾼举火把,喝问:“什么人?”韦小宝道:“是我,我们赶快去保护皇上。是走了⽔吗?”那人认得韦小宝,忙将火把 ![]() 沐剑屏道:“他们似乎很怕你呢,刚才我还道要糟。”说道连拍 ![]() 韦小宝想说句笑话,吹几句牛,但挂念着太后被杀之事闹了出来,不知将有何待后果,心慌意 ![]() ![]() 韦小宝道:“你们便耽在这里,千万别换装束。”将包袱放⼊⾐箱,出屋后,将门上了锁,快步奔向乾清宮康熙的寝殿。 wWw.uQi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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