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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漆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神雕侠侣 作者:金庸 | 书号:5361 时间:2014/8/8 字数:28327 |
上一章 第十九回 地底老妇 下一章 ( → ) | |
杨过⾝子与⽔面相触的一瞬之间,心中一喜,知道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转过:“贼⾕主将我二人陷在此处,岂有好事?”右手发掌向左猛劈出去,砰的一声巨响,击中了甚么硬坚之物,跟著波涛汹涌,他借著这一掌之势,己抱著公孙绿萼向右避开。 他不精⽔ ![]() ![]() ![]() 但心喜之馀,腿上疼痛也顾不得了,伸手摸去,原来是深渊之旁的岩石。他只怕怪物继续袭来,忙向⾼处爬去,坐稳之后,惊魂稍定。公孙绿萼吃了好几口⽔,人已半晕。杨过让她伏在自己腿上,缓缓吐⽔。只听得岩石上有爬搔之声,腥臭气息渐浓,有几只怪物从⽔潭中爬了上来。 公孙绿萼翻⾝坐起,搂住了杨过脖子,惊道:“那是甚么?”杨过道:“别怕,你躲在我⾝后。”公孙绿萼不动,只是搂得他更加紧了,颤声道:“鳄鱼,鳄鱼!” 杨过在桃花岛居住之时曾见过不少鳄鱼,知道此物凶猛忍残,尤胜陆上虎狼,当⽇他与郭芙、武氏兄弟等见到,也是不敢招惹,总是远而避之,不意今⽇竟会在这地底深渊之中相遇,当下坐稳⾝子,凝神倾听,从脚步声中察觉共有三条鳄鱼,正一步步的爬近。 公孙绿萼低声道:“杨大哥,想不到我和你死在一处。”语气中竟有喜 ![]() 这时当先一条鳄鱼距杨过脚边已不到一丈,绿萼叫道:“快打!”杨过道:“再等一下。”伸出右⾜,垂在岩边,那鳄鱼又爬近数尺,张开大口,往他⾜上狠狠咬落。杨过右⾜回缩,跟著挥脚踢出,正中鳄鱼下颚。那鳄鱼一个筋斗翻⼊渊中,只听得⽔声响动,渊中群鳄一阵 ![]() 杨过虽中情花剧毒,武功却丝毫未失,适才这一踢实有数百斤的力道,踢中鳄鱼后⾜尖隐隐生疼,那鳄鱼跌⼊潭中后却仍是游泳自如,想见其⽪甲之坚厚,心想:“单凭空手,终究奈何不了这许多凶鳄,斗到后来,我与公孙姑娘迟早会膏于鳄吻,如何想个法子,方能将这些鳄鱼尽数杀死?”伸手出法想摸块大石当武器,但岩石上光溜溜的连泥沙也无一粒,只听得两头鳄鱼又爬近了些,忙问:“你⾝上有佩剑么?” 公孙绿萼道:“我⾝上?”想起自己在丹房中除去⾐裙,只馀下贴⾝的小⾐,这时却偎⾝于杨过怀中,不由得大羞,登时全⾝火热,心中却甜甜的喜悦不胜。 杨过全神贯注在鳄鱼来袭,并未察觉她有何异状,耳听得两头鳄鱼距⾝前已不过丈许,⾝后又有两头,若是发掌劈打,原可将之击落潭中,但转瞬又复来攻,于事无补,自己內力却不绝耗损,于是蓄势不发,待二鳄爬到⾝前三尺之处,猛地里双掌齐发,拍拍两声,同时击在二鳄头上。鳄鱼转动不灵,杨过掌到时不知趋避,但⽪甲坚厚,只是晕了一阵,滑⼊潭中。就在此时,⾝后二鳄已然爬到,杨过左⾜将一鳄踢下岩去,这一脚踢得重了,抱持绿萼不稳,她⾝子一侧,向岩下滑落。 公孙绿萼惊叫一声,右手按住岩石,运劲窜上。杨过伸掌在她背心一托,将她救上。这么一耽搁,最后一头鳄鱼已迫近⾝边,张开巨口往杨过肩头咬落。这时拳打⾜踢均已不及,虽可跃开闪避,但那巨口的双颚一合,说不定便咬在绿萼⾝上,危急中双手齐出,一手扳住鳄鱼的上颚,一手扳住下颚,运起內力,大喝一声,只听得喀喇一响,鳄鱼两颚从中裂开,登时⾝死。 杨过虽扳死凶鳄,背上却也已惊得全是冷汗。绿萼道:“你没受伤罢?”杨过听她语声之中又是温柔,又是关切,心中微微一动,道:“没有。”只是适才使力太猛,双臂略觉疼痛。绿萼察觉死鳄⾝躯躺在岩上,一动也不动,心下极是钦佩,道:“你空手怎么将它弄死的?黑暗中便又瞧得恁地清楚。”杨过道:“我随著姑姑在古墓中居住多年,只要略有微光,便能见物。”他说到姑姑与古墓,不由得一声长叹,突然全⾝剧痛,万难忍受,不由得纵声大叫,同时飞⾜将死鳄踢⼊潭中。 两头鳄鱼正向岩上爬上来,听到他惨呼之声,吓得又跃⼊⽔中。 公孙绿萼忙握住他手臂,另一手轻轻在他额头摸抚,盼能稍减他的疼痛。杨过自知⾝中剧毒,纵然不处此危境,也活不了几⽇,听公孙⾕主说要连痛三十六⽇才死,但疼痛如此难当,只畏再挨几次,终于会忍耐不住而自绝 ![]() ![]() 公孙绿萼垂泪道:“当我妈在世之时,爹爹的确极是 ![]() 他以前见到⽗亲神情有异,虽觉奇怪,但每次念及,总是只道自⺟亲逝世,⽗亲心中悲痛,以至 ![]() ![]() 这时鳄潭中闹成一片,群鳄正自分嚼死鳄,一时不再向岩上攻来。杨过见她呆呆出神,问道:“是否你⽗亲有甚隐事,给你无意之中撞见了?”绿萼头摇道:“没有啊。爹爹行止端方,处事公正,⾕中大小人等无不对他极是敬重。今⽇他如此对你确是不该,但以往从未有过这般倒行逆施之事。”杨过不知绝情⾕中过去的情事,自难代她猜测。 鳄潭深处地底,寒似冰窟,二人⾝上⽔ ![]() ![]() 公孙绿萼微微一笑,道:“那你还是变一朵⽔仙花儿罢,又美又香,人人见了都 ![]() 杨过默然不答,心中极是悔恨:“凭我和姑姑合使⽟女素心剑法,那贼⾕主终非敌手。那时他手忙脚 ![]() 公孙绿萼不听他答话,已知自己不该提到情花,忙岔开话题,说道:“杨大哥,你能瞧见鳄鱼,我眼前却是黑漆漆的,甚么都瞧不见。”杨过笑道:“鳄鱼的尊容丑陋得紧,不瞧也罢。”说著轻轻拍了拍她肩头,意示 ![]() ![]() 杨过稍稍坐远,脫下长袍,给她披在⾝上,解⾐之际,不但想到了小龙女,也想到了给自己 ![]() ![]() 公孙绿萼整理一下衫袖,将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忽地尖叫:“咦!”伸手从包中取过一个翡翠小瓶,叫道:“这是绝情丹啊。”杨过又惊又喜,问道:“这便是能治情花之伤的丹药?” 绿萼举瓶摇了摇,觉到瓶中有物,喜道:“是啊,我在丹房中找了半天没找到,怎么反而给你拿了去?你怎地拿到的?你⼲么不服啊?你不知道这便是绝情丹,是不是?”她欣喜之馀问话连串不断,竟没让杨过有答话的馀暇。 杨过搔了搔头,道:“我半点也不知道,这…这瓶丹药,怎地会放在我袋中,这可真是奇哉怪也。” 绿萼藉著匕首柄上夜明珠的柔光,也看清楚了近处物事,只见小包中除匕首与装绝情丹的翡翠小瓶之外,还有块七八寸见方的羊⽪,半截灵芝。她心念一动,说道:“这半截灵芝就是给那老顽童折断的。”杨过道:“老顽童?”绿萼道:“是啊,芝房由我经管,这灵芝便是种在芝房中⽩⽟盆里的。老顽童大闹书剑丹芝四房,毁书盗剑,踢炉折芝,都是他⼲的好事。”杨过恍然而悟,叫道:“是了,是了。”绿萼忙问:“怎么?” 杨过道:“这个小包是周老前辈放在我⾝边的。”他此时已知周伯通对己实有暗助之意,因之把“老顽童”改口称为“周老前辈”绿萼也已明⽩了大半,说道:“原来是他 ![]() 绿萼拔开翡翠小瓶上的碧⽟寒子,弓起左掌,轻轻侧过瓶子,将瓶里丹药倒在掌中,瓶中倒出一枚四四方方骰子般的丹药来,⾊作深黑,腥臭刺鼻。大凡丹药都是圆形,以便 ![]() 杨过正要把丹药放⼊口中,听她说“就只这么一枚”不由得一怔,问道:“只有一枚?你爹爹处还有没有?”绿萼道:“就因为只有一枚,那才珍贵啊,否则爹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?”杨过大吃一惊,颤声道:“如此说来,我姑姑遍⾝也中了情花之毒,你爹爹又有甚么法子救她?” 绿萼叹道:“我曾听大师兄说过,这绝情丹⾕中本来很多,后来不知怎地,只剩下了一枚,而这丹药配制极难,诸般珍贵药材无法找全,因此大师兄曾一再告诫,大家千万要谨防情花的剧毒,小小刺伤,数⽇后可以自愈,那是不打紧的。中毒一深,却令⾕主难办,因为一枚丹药只治得一人。”杨过连叫“啊哟”说道:“你爹爹怎地还不来救你?” 绿萼当即明⽩了他心意,见他将丹药放回瓶中,轻叹一声,说道:“杨大哥,你对龙姑娘这般痴情,我爹爹宁不自愧?你只盼望我将绝情丹带上去,好救龙姑娘的 ![]() 杨过给她猜中心事,微微一笑,说道:“我既盼望你这么好心的姑娘能平平安安的脫此险境,也盼能救得我姑姑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知道不论如何苦口劝他服药,也总是⽩饶,深悔不该向他言明丹药只有一枚,于是说道:“这灵芝虽不能解毒,但大有強⾝健体之功,你就快服了罢。”杨过道:“是。”将半截灵芝剖成两片,自己吃了一片,另一片送到绿萼口中,道:“也不知你爹爹何时才来放你,吃这一片挡挡寒气。”绿萼见他情致殷勤,不忍拒却,于是张口吃了。 这灵芝已有数百年气候,二人服⼊肚中,过不多时,便觉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极是舒服,精神为之一振,心智也随之大为灵敏。绿萼忽道:“老顽童盗去了绝情丹,爹爹当然早已知道。他说治你之伤,固是欺骗龙姑娘,便是 ![]() ![]() 杨过早就想到此节,只是不愿更增她的难过,是以并未说破,这时听她自己想到了,便道:“你爹爹放你上去之后,将来你须得处处小心,最好能设法离⾕,到外面走走。”绿萼叹道:“唉,你不知爹爹的为人,他既将我推⼊鳄潭,决不致再回心转意放我出去。他本就忌我,经过此事之后,又怎再容我活命?杨大哥,你就不许我陪著你一起死么?” 杨过正待说几句话相 ![]() ![]() 杨过看了一会,觉得并无出奇之处,说道:“这羊⽪是不相⼲的。”绿萼一直在他肩旁观看,忽道:“这是我们绝情⾕⽔仙山庄的图样。你瞧,这是你进来的小溪,这是大厅,这是剑室,这是芝房,这是丹房…”她一面说,一面指著图形。杨过突然“咦”的一声,道:“你瞧,你瞧。”指著丹房之下绘著一些⽔纹。绿萼道:“这便是鳄潭了。啊…这里还有通道。” 二人见鳄潭之旁绘得有一条通道,不 ![]() 杨过道:“这鳄潭的事,你爹爹或大师兄曾说起过么?”绿萼头摇道:“直到今⽇,我才知丹房下面潜伏著这许多可怖之物,只怕大师兄也未必知悉。可是…可是,养这许多鳄鱼,定须时时喂东西给它们吃,爹爹不知道为甚么…”想起⽗亲的 ![]() 杨过打量周遭情势,但见岩石后面有一团黑黝黝的影子,似是通道的⼊口,但隔得远了,不易瞧得清楚,心想:“就算这真是通道,其中不知还养著甚么猛恶怪物,遇上了说不定凶险更大。然而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,反正是死,不如冒险求生。只要把公孙姑娘救出危境,将绝情丹送⼊姑姑口中,那便好了。”于是将匕首 ![]() 公孙绿萼轻功远不如他,不敢这般纵跃过去。杨过心想若是回去背负,二人⾝重加在一起,不但飞跃不便,而且鳄鱼也借力不起,事到如今只有冒险到底,叫道:“公孙姑娘,你将长袍浸 ![]() ![]() 绿萼尽力睁大双眼,但望出去始终是黑漆漆的一团,心中甚是害怕,说道:“我不…我…”杨过道:“不用怕,若是抓不住长袍摔在潭里,我立刻跳下来救你。咱们先前尚且不怕鳄鱼,有了这柄削铁如泥的匕首,还怕何来?”说著呼的一声,又将长袍挥出。 公孙绿萼一咬牙,双⾜在岩上力撑,⾝子已飞在半空,听著长袍在空中挥动的声音,双手齐出,右手抓住了长袍下摆,左手却抓了个空。杨过只觉手上一沉,抖腕急挥,将绿萼送到了洞口,生怕她立⾜不定,长袍一挥出,立即便跟著跃去,在她 ![]() 公孙绿萼大喜,叫道:“行啦,你这主意真⾼。”杨过笑道:“这洞里可不知有甚么古怪的毒物猛兽,咱们也只有听天由命了。”说著弓⾝钻进了洞里。绿萼将匕首递给他,道:“你拿著。”接过杨过递来的长袍,穿在⾝上。 洞口极窄,二人只得膝行而爬,由于鳄潭⽔气蒸浸,洞中 ![]() ![]() ![]() 二人爬行了一阵,隧洞渐宽,已可直立行走,行了良久,始终不到尽头,地下却越来越平。杨过笑道:“啊哈,瞧这模样咱们是苦尽甘来,渐⼊佳境。”绿萼叹道:“杨大哥,你心里不快活,不必故意逗我乐子…”一言未毕,猛听得左首传来一阵大笑之声:“哈哈,哈哈,哈哈!” 这几下明明是笑声,听来却竟与号哭一般,声音是“哈哈,哈哈”语调却异常的凄凉悲切。杨过与绿萼一生之中都从未听到过这般哭不像哭、笑不像笑的声音,何况在这黑漆漆的隧洞之中,猝不及防的突然闻此异声,比遇到任何凶狠的毒蛇怪物更令他二人心惊胆战。杨过算得大胆,却也不 ![]() 二人实不知如何是好,进是不敢,退又不甘。绿萼低声道:“是鬼么?”这三字声音极低,不料左首那音又是一阵哭笑,叫道:“不错,我是鬼,我是鬼,哈哈,哈哈!” 杨过心想:“她既自称是鬼,便不是鬼。”于是朗声说道:“在下杨过,与公孙姑娘二人遇难,但求逃命,对旁人绝无歹意…”那人突然 ![]() 当那人似哭非哭、似笑非笑之际,二人已是恐惧异常,此时突然寂静无声,在黑暗之中更是 ![]() 过了良久,那人突然喝道:“甚么公孙⾕主,是公孙止么?”语意之中,充満著怒气,但已听得出是女子声音。绿萼大著胆子应道:“我爹爹确是单名一个‘止’字,老前辈可识得家⽗么?”那人嘿嘿冷笑,道:“我识得他么?嘿嘿,我识得他么?”绿萼不敢接口,只有默不作声。又过半晌,那声音又喝道:“你叫甚么名字?”绿萼道:“晚辈小名绿萼,红绿之绿,花萼之萼。”那人哼了一声,问道:“你是何年、何月、何⽇、何时生的?” 绿萼心想这怪人问我生辰八字⼲么,只怕要以此使妖法加害,在杨过耳边低声道:“我说得么?”杨过尚未回答,那人冷笑道:“你今年十八岁,二月初三的生⽇,戌时生,对不对?”绿萼大吃一惊,叫道:“你…你…怎知道?” 突然之间,她心中忽生一股难以解说的异 ![]() 绿萼“啊”的一声惊呼,呆呆站著。杨过怕她有失,急忙跟了进去。 但见那老婆婆所坐之处是个天然生成的石窟,深不见尽头,顶上有个圆径丈许的大孔,⽇光从孔中透 ![]() 那婆婆对杨过就如视而不见,上上下下的只是打量绿萼,忽而凄然一笑,道:“姑娘,你长得好美啊。”绿萼报以一笑,走上一步,万福施礼,道:“老前辈,你好。” 那婆婆仰天大笑,声音仍是哭不像哭、笑不像笑,说道:“老前辈?哈哈,我好,我好,哈哈,哈哈!”说到后来,脸上満是怒容。绿萼不知这句问安之言如何得罪了她,心下甚是惶恐,回头望着杨过求援。 杨过心想这老婆婆在石窟中耽了这么久,心智失常,势所难免,便向绿萼摇头摇,微微一笑,示意不必与她当真,左右打量地形,思忖如何攀援出去。头顶石孔离地虽⾼,凭著自己轻功,要冒险出去也未必定然不能。 绿萼却全神注视那婆婆,但见她头发稀疏,几已全秃,脸上満面皱纹,然而双目炯炯有神。那婆婆也是目不转瞬的望着绿萼,二人你看我,我看你,却把杨过撇在一旁,不加理睬。那婆婆看了一会,忽道:“你左边 ![]() 绿萼又是大吃一惊,心想:“我⾝上这个红记,连爹爹也未必知道,这个深蔵地底的婆婆怎能如此明⽩?她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,瞧来她必与我家有极密切的关连。”于是柔声问道:“婆婆,你定然识得我爹爹,也识得我去世了的妈妈,是不是?”那婆婆一怔,说道:“你去世了的妈妈?哈哈,我自然识得。”突然语音声厉,喝道:“你 ![]() 绿萼回头向杨过望了一眼,晕红満颊。杨过忙转过头去,背向著她。绿萼开解长袍,拉起中⾐,露出雪⽩晶莹的 ![]() ![]() 那婆婆只瞧了一眼,已是全⾝颤动,泪⽔盈眶,忽地双手张开,叫道:“我的亲亲宝贝儿啊,你妈想得你好苦。”绿萼瞧着她的脸⾊,突然天 ![]() ![]() 杨过听得背后二人一个叫宝贝儿,一个叫妈,不由得大吃一惊,回过⾝来,只见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,绿萼的背心起伏不已,那婆婆脸上却是涕泪纵横,心想:“难道这婆婆竟是公孙姑娘的⺟亲?” 只见那婆婆蓦地里双眉竖起,脸现杀气,就如公孙⾕主出手之时一模一样,杨过暗叫:“不好。”抢上一步,怕她加害绿萼,却见她伸手在绿萼肩上轻轻一推,喝道:“站开些,我来问你。”绿萼一怔,离开她⾝子,又叫了一声:“妈!” 那婆婆厉声道:“公孙止叫你来⼲么?要你花言巧语来骗我,是不是?”绿萼头摇,叫道:“妈,原来你还在世上,妈!”脸上的神⾊又是喜 ![]() ![]() 绿萼道:“妈,你听我说。”于是将杨过怎样住⼊绝情⾕、怎样中了情花之毒、怎样二人一齐摔⼊鳄潭的事,从头至尾的说了,只是公孙⾕主要娶小龙女之事,却全然略过不提,以防⺟亲妒恨烦恼。 那婆婆遇到她说得含糊之处,一点点的提出细问。绿萼除了小龙女之事以外,其馀毫不隐瞒。那婆婆越听脸⾊越是平和,瞧向杨过的脸⾊也一眼比一眼亲切。听到绿萼说及杨过如何杀鳄、如何相护等情,那婆婆连连点头,说道:“很好,很好!小夥子,也不枉我女儿看中了你。”绿萼晕红満脸,低下了头。 杨过心想这其中的诸般关节,此时也不便细谈,于是说道:“公孙伯⺟,咱们先得想个计策,如何出去?” 那婆婆突然脸⾊一沉,喝道:“甚么公孙伯⺟,‘公孙伯⺟’这四字,你从此再也休得出口。你莫瞧我手⾜无力,我要杀你可易如反掌。”突然波的一声,口中飞出一物,铮的一响,打在杨过手中所握的那柄匕首刃上。 杨过只觉手臂剧震,五指竟然拿捏不住,当的一声,匕首落在地下。他大惊之下,急向后跃,只见匕首之旁是个枣核,在地下兀自滴溜溜的急转。他惊疑不定,心想:“凭我手握匕首之力,便是金轮法王的金轮、达尔巴的金杵、公孙⾕主的锯齿金刀,也不能将之震落脫手,这婆婆口中吐出一个枣核,却将我兵刃打落,虽说我未曾防备,但此人的武功可真是深奥难测了。” 绿萼见他脸上变⾊,忙道:“杨大哥,我妈决不会害你。”走过去拉著他的手,转头向⺟亲道:“妈,你教他怎么称呼,也就是了。他可不知道啊。” 那婆婆嘿嘿一笑,说道:“好,娘老行不改姓,坐不改名,江湖上人称‘铁掌莲花裘千尺’的便是,你叫我甚么?嘿嘿,还不跪下磕头,称一声‘岳⺟大人’吗?” 绿萼忙道:“妈,你不知道,杨大哥跟女儿清清⽩⽩,他…他对女儿全是一片好意,别无他念。”裘千尺怒道:“哼,清清⽩⽩?别无他念?你的⾐服呢?⼲么你只穿贴⾝小⾐,却披著他的袍子?”突然提⾼嗓子,尖声说道:“这姓杨的如想学那公孙止这般薄幸无 ![]() 杨过见她说话疯疯癫癫,大是不可理喻,怎地见面没说得几句话,就迫自己娶她女儿?但若率言拒绝,不免当场令绿萼十分难堪。何况这婆婆武功极⾼,脾气又怪,自己稍有应对不善,只怕她立时会施杀手,眼下三人同陷石窟之內,总是先寻脫⾝之计要紧,于是微微一笑,说道:“老前辈可请放心,公孙姑娘舍⾝救我,杨过决非没心肝的男子,此恩此德,终⾝不敢或忘。”这几句话说得极是滑头,虽非答应娶绿萼为 ![]() 公孙绿萼自然明⽩杨过的心意,向他望了一眼,目光中大有幽怨之⾊,垂首不言,过了半晌,向裘千尺道:“妈,你怎会在这里?爹爹怎么又说你已经过世,害得女儿伤心了十几年?倘若女儿早知你在这儿,拚著 ![]() 杨过心想小龙女所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从⺟亲的神⾊与举动之中瞧出了些端倪,求道:“妈,杨大哥⾝上这情花之毒,你能设法给治治么?”裘千尺淡淡的道:“我陷在此处自⾝难保,别人不能救我,我又怎能相救旁人?”绿萼急道:“妈,你救了杨大哥,他自会救你。便是你不救他,杨大哥也必定尽力助你。杨大哥,你说是不?” 杨过对这乖戾古怪的裘千尺实无好 ![]() ![]()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,说道:“此处虽然深陷地底,但要出去却也不难。”向杨过望了一眼,说道:“你心中定然在想,既然出去不难,何以枯守在此?唉,我手⾜筋脉早断,周⾝武功全失了啊。”杨过早便瞧出她手⾜的举动有异,绿萼却大吃一惊,问道:“你从上面这洞里掉下来跌伤的吗?”裘千尺森然道:“不是!是给人害的。”绿萼更是吃惊,颤声道:“妈,是谁害你的?咱们必当找他报仇。” 裘千尺嘿嘿冷笑,道:“报仇?你下得了这手么?挑断我手⾜筋脉的,便是公孙止。” 绿萼自从一知她是自己⺟亲,心中即已隐隐约约的有此预 ![]() 裘千尺向杨过冷然扫了一眼,道:“只因我杀了一个人,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。哼,只因我害死了公孙止心 ![]() 裘千尺忽道:“你们饿了罢?这石窟中只有枣子裹腹充饥。”说著四肢著地,像野兽般向前爬去,行动甚是迅捷。绿萼与杨过看到这番情景,均 ![]() 也不知何年何月,风吹枣子,从头顶洞孔中落下一颗,在这石窟的土中 ![]() 裘千尺在地下捡起一枚枣核,放⼊口中,仰起头来吐一口气,枣核向上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暗暗点头,心道:“原来她手⾜断了筋脉,才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检起枣子,分给⺟亲与杨过吃,自己也吃了几枚。在这地底的石窟之中,她款客奉⺟,举止有序,俨然是个小主妇的模样。 裘千尺遭遇人生绝顶的惨事,心中积蓄了十馀年的怨毒,别说她本来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道:“爹爹从来不提妈的事,小时候我曾问他我像不像妈?又问他,妈是生甚么病死的。爹爹忽地大发脾气,狠狠的骂了我一顿,吩咐我从此不许再提。过了几年我再问一次,他又是板起脸斥责。”裘千尺道:“那你心中怎么想?”绿萼眼中珠滚动,道:“我一直想,妈妈必定又是美貌,又是和善,爹爹跟你恩 ![]() 裘千尺冷笑道:“现下你定是十分失望了,你妈妈既不美貌,又不和气,却是个凶狠恶毒的丑老太婆。早知如此,我想你还是没见到我的好。”绿萼伸出双臂搂住她脖子,柔声道:“妈,你和我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。”转头向杨过道:“杨大哥,我妈很好看,是不是?她待我好,待你也好,是不是?”这两句话问得语含至诚,在她心中,当真以为⺟亲乃是天下最好的妇人。 杨过心想:“她年轻时或许美貌,现今还说甚么好看?待你或许不错,对我就未必安著甚么好心。”但绿萼既然这么问,只得应道:“是啊,你说的对。” 但他话中语气就远不及绿萼诚恳,裘千尺一听便知,心道:“天可怜见,让我和女儿相会,今⽇她心中虽満是孺慕之情,但难保永是如此,我的一番含冤苦情,须得跟她说个明明⽩⽩。”于是说道:“萼儿,你问我为何⾝陷在此?为甚么公孙止说我已经死了,你好好坐著,我慢慢说给你听罢。” 裘千尺缓缓的道:“公孙止的祖上在唐代为官,后来为避安史之 ![]() ![]() 裘千尺傲然道:“你们幼小,自然不明⽩其中的道理。哼,铁掌帮帮主铁掌⽔上飘裘千仞,便是我的亲兄长。杨过,你把铁掌帮的情由说些给萼儿听。”杨过一怔,道:“铁掌帮?弟子孤陋寡闻,实不知铁掌帮是甚么。” 裘千尺破口骂道:“你这小子当面扯谎!铁掌帮威名振于大江南北,与丐帮并称天下两大帮会,你怎能不知?”杨过道:“丐帮嘛,晚辈倒听见过,这铁掌帮…”裘千尺急了,骂道:“嘿嘿,还亏你学过武艺,连铁掌帮也不知道…”绿萼见⺟亲气得面红耳⾚, ![]() 二十年前,铁掌帮在江湖上确是声势极盛,但二次华山论剑之时,帮主铁掌⽔上飘裘千仞皈依佛门,拜一灯大师为师,铁掌帮即风流云散。当铁掌帮散伙之时,杨过刚刚出世,后来没听旁人提及,他自是不知。实则他⺟亲穆念慈,便是在铁掌帮总舵的铁掌峰上失⾝于他⽗亲杨康,受孕怀胎,世上才有他杨过。此时裘千尺说起,他竟瞠目不知所对。裘千尺在绝情⾕中僻处已近三十年,江湖上的变动全没听闻,只道铁掌帮称雄数百年,现下定是更加兴旺,听杨过居然说连“铁掌帮”三字也不知道,自是要暴跳如雷了。 杨过给她毫无来由的一顿 ![]() ![]() 杨过道:“三年之前,我曾见一位武林奇人与十八名江湖好汉动手,他一人空手对敌十八人,结果对方九人重伤,九人给他打死了,这位武林奇人听说便是铁掌帮的。”裘千尺急问:“那人是怎么一副模样?”杨过信口开河:“那人头是秃的,约莫六十来岁,红光満面,⾝材⾼大,穿件绿⾊袍子,自称姓裘…”裘千尺突然喝道:“胡说!我两位哥哥头上不秃,⾝材矮小,从来不穿绿⾊⾐衫。你见我⾝⾼头秃,便道我哥哥也是秃头么?” 杨过心中暗叫:“糟糕!”脸上却不动声⾊,笑道:“你别心急,我又没说那人是你哥哥,难道天下姓裘的都须是你哥哥?”裘千尺给他驳得无言可说,问道:“那你说他的武功是怎样的?” 杨过站起⾝来,将完颜萍的拳法演了几路,再混⼊公孙止的⾝法掌势,到后来越打越顺手,石窟中掌影飘飘,拳风虎虎,招式虽有点似是而非,较之完颜萍原来的掌法却已⾼了不知多少。完颜萍拳法中疏漏不⾜之处,他⾝随意走,尽都予以补⾜,举手抬⾜,严密浑成,而每一掌劈出,更特意多加上几分狠劲。 裘千尺看得大悦,叫道:“萼儿,萼儿,这正是我铁掌帮的功夫,你仔细瞧着。”杨过一面打,裘千尺口讲指划,在旁解释拳脚中诸般厉害之处。杨过暗暗好笑,心道:“再演下去,便要露出马脚来了。”于是收势说道:“打到此处,那位武林奇人已经大胜,没再打下去了。”裘千尺十分 ![]() ![]() 裘千尺喜道:“不错,这姓裘的多半是我哥哥的弟子。”她天 ![]() 杨过急 ![]() 绿萼会意,问道:“妈,你怎么将武功传给爹爹的?”裘千尺怒道:“叫他公孙止!甚么爹爹不爹爹?”绿萼道:“是。妈,你说下去罢。” 裘千尺恨恨的道:“哼!”过了半晌,才道:“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我两个哥哥闹憋扭,争吵起来…”绿萼 ![]()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,道:“你…你果然是甚么都不知道。可怜!可怜!”隔了片刻,才道:“你两个舅舅是双生兄弟,木舅舅裘千丈、二舅舅裘千仞。他二人⾝材相貌、说话声音,全然一模一样,但遭际和 ![]() 裘千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,道:“这件事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只怪我二哥太过古板。要知道二哥做了帮主,‘铁掌⽔上飘裘千仞’这八个字在江湖上响亮得紧,大哥裘千丈的名头说出去却很少人知道。大哥出外行走,为了方便,有时便借用二哥的名字。他二人容貌相同,又是亲兄弟,借用一下名字有甚么大不了?可是二哥看不开,常为这事唠叨,说大哥招摇撞骗。大哥脾气好,给二哥骂时总是笑嘻嘻的陪不是。有一次二哥实在骂得凶了,竟不给大哥留丝毫情面。我忍不住在旁 ![]() “我独个儿在江湖上东闯西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绿萼听得満脸通红,觉得⺟亲在杨过之前如此詈骂丈夫,实是大为失态,连叫:“妈,妈!”可那里劝阻得住?杨过却听得十分有劲,他也是恨透了公孙止,听她骂得痛快,正合心意,不免在旁凑上几句,加油添酱,恰到好处,大增裘千尺的兴头,若不是碍着绿萼的颜面,他也要一般的破口而骂了。 裘千尺直骂到辞穷才尽,骂人的言语之中更无新意,连旧意也已一再重复,这才不得不停,接下去说道:“那一年我肚子中有了你,一个孕怀的女人,脾气自不免急着点儿,那知他面子上仍是一般的对我奉承,暗中却和⾕中一个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当时我隐⾝在一株大树后面,听得这贼杀才说如何忌惮我武功了得,必须走得越远越好,又说我如何管得他紧,半点不得自由,他说只有和那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只听他二人细细商量,说再过两⽇,我要静室练功,有七⽇七夜⾜不出户,他们便可乘机离去,待得我发觉时已然事隔七⽇,便万万追赶不上了。当时我只听得⽑骨悚然,心想当真天可怜见,教我事先知晓此事,否则他们一去七⽇,我再到何处找去?”说到这里,牙齿咬得格格直响,恨恨不已。 绿萼道:“那年轻婢女叫什么名字?她相貌很美么?” 裘千尺道:“呸!美个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听到这里,不 ![]() ![]() 裘千尺道:“嗯,当时这两个狗男女约定了,第三⽇辰时再在这所在相会,一同逃走,在这两天之中却要加倍小心,不能露出丝毫痕迹,以防给我瞧出破绽。接着两人又说了许多混话。那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裘千尺向二人横了一眼,继续说道:“过了片刻,公孙止也即赶到,他见柔儿在情花丛中翻滚号叫,这分惊慌也不用提啦。我从树丛后跃了出来,双手扣住他脉门,将他也摔⼊了情花丛中。这⾕中世代相传,原有解救情花之毒的丹药,叫做绝情丹。公孙止挣扎着起来,扶着那 ![]() 绿萼道:“妈…他见到什么?”杨过心想:“定是你将绝情丹毁了个⼲净,那还能有第二件事?” 裘千尺果然说道:“哈哈,他见到的是,丹房桌上放着一大碗砒霜⽔,几百枚绝情丹浸在碗中。要服绝情丹,不免中砒霜之毒,不服罢,终于也是不免一死。配制绝情丹的药方原是他祖传秘诀,然而诸般珍奇药材急切难得,而且调制一批丹药,须连经舂露秋霜,三年之后方得成功。当下他奔来静室,向我双膝跪下,求我饶他二人 ![]() ![]() ![]() “我听他哀求之时口口声声的带着柔儿,心下十分气恼,当即取出一枚绝情丹来放在桌上,说道:‘绝情丹只留下一颗,只能救得一人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我在丹房窗外瞧着,暗暗吃惊,只怕他第二剑便往自己颈口抹去,但见他提起剑来,我正要出声喝止,却见他伸剑在柔儿的尸⾝上擦了几下,拭去⾎迹,还⼊剑鞘,转头向窗外道:‘尺姐姐,我甘心悔悟,亲手将这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心想:“这一下你可上了大当啦!”绿萼却是泪⽔泫然 ![]() ![]() 裘千尺又道:“我喝了两杯酒,微微冷笑,从怀中又取出一颗绝情丹来,放在桌上,笑道:‘你适才下手未免也太快了些,我只不过试试你的心肠,只消你再向我求恳几句,我便会将两枚丹药都给你,救了这美人儿的 ![]() 绿萼忙问:“妈,倘使当时他真的再求,你会不会把两枚丹药都给他?” 裘千尺沉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“公孙止拿起那颗丹药瞧了半天,举杯笑道:‘尺姐姐,过去的事又说它作甚?这丫头还是杀了的好,一⼲二净。你⼲了这杯。’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,我了却了一椿心事, ![]() ![]() 她说完了这件事,目露凶光,神⾊甚是可怖。杨过与绿萼都转开了头,不敢与她目光相接。良久良久,三人都不说话。 绿萼环顾四周,见石窟中惟有碎石树叶,満地 ![]() 杨过道:“那公孙止可跟你说起过这石窟有无出路?”裘千尺冷笑道:“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 ![]() ![]() 杨过在石窟中环绕一周,果见除了进来的⼊口之外更无旁的通路,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⽳望去,见那洞离地少说也有一百来丈,树下虽长着一株大枣树,但不过四五丈⾼,就算二十株枣树叠起,也到不了顶,凝思半晌,实是束手无策,道:“我上树去瞧瞧。”当下跃上枣树,攀到树顶,只见⾼处石壁上凹凹凸凸,不似底下的滑溜,当下屏住呼 ![]() 约莫爬了六七十丈,仗着轻功卓绝,一路化险为夷,但爬到离洞⽳七八丈时,石壁不但光滑异常,再无可容手⾜之处,而且向內倾斜,除非是壁虎、苍蝇,方能附壁不落。 杨过察看周遭形势,头顶洞⽳径长丈许,⾜可出⼊而有余,心下已有计较,当即溜回石窟之底,说道:“能出去!但须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抓住绳索,劲使拉了几下,道:“断不了。”又用匕首割下一条枣树的枝⼲,长约一丈五尺,将绳索一端缚在树⼲中间,于是又向上爬行,攀上石壁尽头,双⾜使出千斤坠功夫,牢牢踏在石壁之上,双臂运劲,喝一声:“上去!”将树⼲摔出洞⽳。这一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,树⼲落下时正好横架在洞⽳口上。杨过拉着绳索,将树⼲拉到洞⽳边上,使得树⼲两端横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,而中断凌空者只是数尺,再拉绳索试了两下,知道树⼲横架处甚是坚牢,吃得住自己⾝子重量,叫道:“我上去啦!”双手抓着绳索, ![]() 手上加劲,上升得更快了,片刻间便已抓到架在洞口的树⼲,手臂一曲,呼的一声,已然飞出洞⽳,落在地下。 舒了一口长气,站直⾝子,但见东方一轮明月刚从山后升起。在闭塞黑暗的鳄潭与石窟中关了大半天,此时重得自由, ![]() 裘千尺一见杨过出洞,便大骂女儿:“你这蠢货,怎地让他独自上去了?他出洞之后,那里还想得到咱们?”绿萼道:“妈,你放心,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。”裘千尺怒道:“普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,还能有什么好的?”突然转过头来,向女儿全⾝仔细打量,说道:“小傻瓜,你给他占了便宜啦,是不是?”绿萼満脸通红道:“妈,你说什么,我不懂。”裘千尺更是恼怒:“你不懂,为什么要脸红?我跟你说啊,对付男人,一步也放松不得,半点也大意不得,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你妈的遭遇?”正自唠叨不休,绿萼纵起⾝来,接住了杨过垂下的长索,给⺟亲牢牢缚在 ![]() 裘千尺哼了一声,道:“妈跟你说,上去之后,你须得牢牢钉住他,寸步不离。丈夫,丈夫,只是一丈,一丈之外,便不是丈夫了,知道么?你爷爷给你妈取名为千尺,千尺便是百丈,嘿嘿,百丈之外,还有什么丈夫?”绿萼又是好笑,又是伤 ![]() ![]() 杨过将裘千尺拉出洞⽳,解下她 ![]() ![]() 杨过双手 ![]() ![]() 杨过听着兵刃风声,知是矮子樊一翁攻到,危急中只得回过左手,伸掌搭在钢杖上向旁推开,化解了这一击的来势。黑暗之中,樊一翁没见到杨过面目,但已知对方武功了得,你转钢杖,向他 ![]() ![]() ![]() 石窟中绿萼惊呼,而在石窟之顶,裘千尺与杨过也是齐声大叫。杨过顾不得挡架钢杖,左手疾探,俯⾝抓住绳索。但绿萼急坠之势极大,百来斤的重量再加上急坠的冲势,几达千斤之力。杨过抓住绳索,微微一顿,随即为冲力所扯,竟是⾝不由主,头下脚上的向洞窟中掉了下去。他武功虽強,至此也已绝无半分腾挪余地。 裘千尺手⾜经络已断,武功全失,在旁瞧着,只有空自焦急,眼见盘在洞⽳边的百余丈的长索越 ![]() ![]() ![]() 樊一翁只觉 ![]() 这时绿萼离地也不过十数丈,实已到了千钧一发之境。须知最历害的乃是这股下坠的冲势,即是小小一颗石子,从如许⾼处落将下来,也是力道大得异常,待得樊一翁奋起神力将冲势止住,他手上重量便只二百来斤,于他可说已殊不⾜道。他右手拉住绳索,左手便要伸到 ![]() 樊一翁大吃一惊,这“灵台有损,百脉俱废”八字,正是师⽗在传授点⽳功夫时所谆谆告戒的,当下不敢违抗,只得双手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他这一松手,绳子又向下溜滑。裘千尺叫道:“快救人!”杨过那用她嘱咐?抢住绳子,终于将绿萼吊上。绿萼数次上升下降,已自吓得晕了过去。杨过回手先点了樊一翁的伏兔、巨骨两⽳,叫他手⾜不能动弹,在才拿捏绿萼的人中,将她救醒。 绿萼缓缓醒转,睁开眼来,已不知⾝在何地,月光下但见杨过笑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见裘千尺虽无武功,却能制住樊一翁而救了自己 ![]() 杨过此时心中所念,只是小龙女的安危,见绿萼与裘千尺已⾝离险地,樊一翁也被制,说道:“两位在此稍待,我送绝情丹去救人要紧。”裘千尺奇道:“什么绝情丹?你也有绝情丹?”杨过道:“是啊,你请瞧瞧,这是不是真的丹药。”说着从怀中取出小瓶,倒出那枚四四方方的丹药。裘千尺接过手来,闻了闻气味,说道:“不错,这丹药怎会落⼊你手,你既⾝中情花之毒,自己怎么又不服食?”杨过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待我送了丹药之后,再跟前辈详谈。”说着接过丹药,拔步 ![]() 绿萼又是伤 ![]() 杨过道:“我送丹药去治姑姑⾝上之毒,公孙⾕主决不会阻拦。”绿萼道:“若是他又想毒计对付你呢?”杨过淡淡一笑,说道:“那也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。” 裘千尺问道:“你要去见公孙止,是不是?”杨过道:“是啊。”裘千尺道:“好,我和你同去,或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 杨过初时一心只想着送解药去救小龙女,并未计及其他,听到了裘千尺这句话,眼前突然现出一片光明:“这贼⾕主的原配到了,他焉能与姑姑成亲?”大喜之下,突然又想到:“绝情丹只有一枚,虽然救得姑姑,但我却不免一死。”思念及此,不 ![]() 绿萼见他脸⾊忽喜忽忧,又想到⽗⺟会面,不知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,当真是柔肠百转,心 ![]() 裘千尺大怒,叫道:“我⾝上⾐衫烂尽,⾝上肮脏,是谁害的?难道…”忽地想起大哥裘千丈时常假扮二哥裘千仞,在江湖上装模作样,曾吓倒无数英雄好汉,心想自己手⾜筋络已断,如何是公孙止的对手,便算与他见面,此仇终也难报,只有假扮二哥,先吓这恶贼一个心胆俱裂,然后俟机下手,好在他从未见过二哥之面,又料定自己早已死在石窟之中,绝无疑心,但转念又想:“我与他多年夫 ![]() 杨过见她沉 ![]() ![]() 裘千尺大喜,接过面具,道:“萼儿,咱们先到庄子后面的树林中躲着,你去给我取一件葛衫来,还得一把大蒲扇,可别忘了。”绿萼应了,俯⾝将⺟亲背起。 杨过游目四顾,原来处⾝于一个绝峰之顶,四下里林木茂密,远望石庄,相距已有数里之遥。 裘千尺叹道:“这山峰叫做厉鬼峰,⾕中世代相传,峰上有厉鬼作崇,是以谁也不敢上来,想不到我重出生天,竟是在这厉鬼峰上。” 杨过向樊一翁喝道:“你到这里来⼲什么?”樊一翁丝毫不惧,喝道:“快快将老子杀了,休得多言。”杨过道:“是公孙⾕主派你来的么?”樊一翁怒道:“不错,师⽗命我到山前山后察看,以防有 ![]() 裘千尺听他言语之中对公孙止极是忠心,不 ![]() ![]() 公孙绿萼素知大师兄为人正派,不忍见他死于非命,说道:“杨大哥,我大师哥不是坏人…”裘千尺怒喝道:“快走,快走!我每一句话你都不听,要你这女儿何用?”绿萼不敢再说,负着⺟亲觅路下峰。 杨过走到樊一翁⾝畔,低声道:“樊兄,你手⾜上⽳道被点,六个时辰后自行消解。我和你无冤无仇,不能害你。”说着展开轻功,追向绿萼而去。樊一翁本已闭目待死,万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对待自己,一时怔住了无话可说,眼睁睁望着三人的背影被岩壁挡住,消失于黑暗之中。 杨过急 ![]() 裘千仞号称铁掌⽔上飘,轻⾝功夫可算得武林独步,当年与周伯通 ![]() 不到一顿饭功夫,杨过已负着裘千尺到了峰下,回头看绿萼时,她还在山 ![]() ![]() 三人悄悄绕到庄后,绿萼不敢进庄,向邻家去借了自己的⾐衫,以及⺟亲所要的葛衫蒲扇,又借了件男子的长袍给杨过穿上。裘千尺戴上人⽪面具,穿了葛衫,手持蒲扇,由杨过与绿萼左右扶持,走向庄门。 进门之际,三人心中都是思 ![]() ![]() ![]() 三人直闯进厅,只见贺客満堂,大都是绝情⾕中⽔仙庄的四邻。公孙止全⾝吉服,站在左首。右首的新娘凤冠霞帔,面目虽不可见,但⾝材苗条,自是小龙女了。 天井中火光连闪,砰砰砰三声,放了三个响铳。赞礼人唱道:“吉时已到,新人同拜天地!” 裘千尺哈哈大笑,只震得烛影摇动,屋瓦齐动,朗声说道:“新人同拜天地,旧人那便如何?” 她手⾜筋络虽断,內功却丝毫未失,在石窟中心无旁骛,⽇夜勤修苦练,十四年的修练倒抵得旁人二十八年有余,这两句话喝将出来,各人耳中嗡嗡作响,眼前一暗,厅上红烛竟自熄灭了十余枝。 众人吃了一惊,一齐回过头来。公孙止听了喝声,本已大 ![]() 裘千尺 ![]() 金轮法王、潇湘子、尹西克等均在一旁观礼,听了裘千尺的话声,知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,无不群相瞩目。 公孙止见此人⾝披葛衫、手摇蒲扇,正与前 ![]() ![]() 尹克西 ![]() 裘千尺哈哈一笑,将蒲扇摇了几摇,说道:“我只道世上识得老朽之人都死光了,原来还剩着一位。” 公孙止不动声⾊,说道:“尊驾当真是裘千仞?只怕是个冒名顶替的无 ![]() 杨过不再理会他夫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这时厅上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将小龙女头上的凤冠霞帔扯得粉碎,挽着她手臂退在一旁,说道:“姑姑,这贼⾕主有苦头吃了,咱们瞧热闹罢。”小龙女心中一片混 ![]() ![]() 尹克西素闻裘千仞二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,是个了不起的人物,又听他一笑一喝,山⾕鸣响,內功极是深厚,有心结纳,于是上前一揖,笑道:“今⽇是公孙⾕主大喜之期,裘老前辈也赶来喝一杯喜酒么?”裘千尺指着公孙止道:“阁下可知他是我什么人?”尹克西道:“这倒不知,却要请教。”裘千尺道:“你要他自己说。” 公孙止又问一句:“尊驾当真是铁掌⽔上飘?这倒奇了!”双手一拍,向一名绿衫弟子道:“去书房将东边架上的拜盒取来。”绿萼六神无主,顺手端过一张椅子,让⺟亲坐下。公孙止暗暗奇怪:“她与那姓杨的小子摔⼊鳄鱼潭中,怎地居然不死?” 片刻之间,那弟子将拜盒呈上,公孙止打了开来,取出一信,冷冷的道:“数年之前,我曾接到裘千仞的一通书信,倘若尊驾真是裘千仞。那么这封信便是假了。”裘千尺吃了一惊,心想:“二哥和我反目以来,从来不通音问,怎么忽然有书信到来?却不知信中说些什么?”大声道:“我几时写过什么书信给你?当真是胡说八道。” 公孙止听了她说话的腔调,忽地记起一个人来,猛吃一惊,背心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,但随即心想:“不对,不对,她死在地底石窟之中,这时候早就烂得只剩一堆⽩骨。可是这人究竟是谁?”当下打开书信,朗声诵读: “止弟尺妹均鉴:自大哥于铁掌峰上命丧郭靖、⻩蓉之手…” 裘千尺听了这第一句话,不 ![]() 公孙止听出眼前之人竟是女子,又听他说“我大哥”三字,內心深处惊恐更甚,但自更断定此人绝非裘千仞,当下继续读信: “…愚兄深愧数十年来,甚亏友于之道,以至手⾜失和,罪皆在愚兄也。中夜自思,恶行无穷,又岂仅获罪于大哥贤妹而已?比者华山二次论剑,愚兄得蒙一灯大师点化,今已放下屠刀,皈依三宝矣。修持⽇浅,俗缘难断,青灯古佛之旁,亦常忆及兄妹昔⽇之 ![]() 公孙止一路诵读,裘千尺只是暗暗饮泣,等到那信读完,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,叫道:“大哥、二哥,你们可知我⾝受的苦楚啊。”倏地揭下面具,叫道:“公孙止,你还认得我么?”这一句厉声断喝,大厅上又有七八枝烛火熄灭,余下的也是摇晃不定。 烛光黯淡之中,众人眼前突地出现一张満脸惨厉之⾊的老妇面容,无不大为震惊,谁也不敢开口。厅上寂静无声,各人心中怦怦跳动。 突然之间,站在屋角待候的一名老仆奔上前来,叫道:“主⺟,主⺟,你可没死啊。”裘千尺点头道:“张二叔,亏你还记得我。”那老仆极是忠心,见主⺟无恙,喜不自胜,连连磕头,叫道:“主⺟,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了。”厅上贺客之中,除了金轮法王等少数几个外人,其余都是⾕中邻里,凡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大半认得裘千尺,登时七张八嘴,拥上前来问长问短。 公孙止大声喝道:“都给我退开!”众人愕然回首,只见他对裘千尺戟指喝道:“ ![]() 绿萼一心盼望⽗亲认错,与⺟亲重归于好,那知听他竟说出这等话来, ![]() 公孙止冷笑道:“请她原恕?我有什么不对了?”绿萼道:“你将妈妈幽闭地底石窟之中,让她死不死、活不活的苦渡十多年时光。爹,你怎对得住她?”公孙止冷然道:“是她先下手害我,你可知道?她将我推在情花丛中,叫我⾝受千针万刺之苦,你可知道?她将解药浸在砒霜 ![]() ![]() ![]() 公孙止已有十余年没听人提起这名字,这时不 ![]() ![]() ![]() 杨过心想这对冤孽夫 ![]() 小龙女道:“这女人真的是他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忽听公孙止大喝一声:“滚开!”右脚一抬,绿萼⾝子飞起,向外撞将出来,显是给⽗亲踢了一脚。 她⾝子去向正是对准了裘千尺的 ![]()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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